由于和尚的逃遁,大街上空的乌云也开始逐渐消散,太平教的二人也要去收拾风满楼这个多嘴的路人。
但在见到和尚突兀身死之后,他们便暂止了脚步,看到带刀书生的出现,他们更是开始后退。
他是谁
姜离看向今日热衷于解说的风满楼。
“太学,钟神秀。”
风满楼看向书生,如数家珍般说道“太学当代学子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专修武道,不修其他,连儒家看家本领言出法随都不修的奇人最擅格物致知之法。听说他在十五岁时,曾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以格修竹,最终在第四日隔空一刀,在不使真气的情况下斩开了修竹。”
“二十二岁时,有六品妖修赢鱼作乱,钟神秀时年七品,与其一战,一刀将其斩杀,名声大振,被太学祭酒收为关门弟子。”
“其后数年,钟神秀时有游历,见敌即斩,死在他手下的修行者不计其数,刀法堪称入微入妙,人皆称其刀法可堪造化,故予造化神刀之名。”
“去岁,已经六品的他与鼎湖派云九夜交锋于神都之外龙渊湖上,引发十年未有之大潮,一时传为美谈。”
“谬赞了,”钟神秀淡淡笑道,“为了杀那赢鱼,钟某格了半個月的鱼,又去集市上杀了半个月的鱼,所以才有一刀斩敌的说法。至于和云九夜一战,那只算是切磋,云兄并未全力出手。”
他说起杀鱼来,是毫无避讳之意,直言自己堂堂一太学士子去集市上杀鱼,但又不显谦卑,只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
仿佛从他口中道出的话,便该是如此一般,既没有谦逊,也没有骄傲。
太学钟神秀,一个让人一眼看去就记忆深刻之人。
“云九夜未出全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风满楼嘿然一笑,道,“听闻钟士子日前在白山黑水斩蛟格物,欲图西出,前往佛国,缘何去而复返”
“西去佛国,是为了见证佛国之法,以格佛国之修,回返,自是为了见证更多妙法。”
钟神秀保持着平淡的笑容,道“雍州之地,风起云涌,太平教、鼎湖派、道德宗皆有英才临至,钟某回返之前,听说佛国首座弟子亦有动身入境的想法,那钟某岂能缺席幸甚,初临扶风,便遇阁下这等英杰。”
他看向姜离,目光古井无波,但姜离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丝冰冷淡薄的锐气在体表游弋。
像是在寻找什么薄弱之处,好下刀子。
他在格我。姜离心中了然。
通过风满楼适才的一番话,姜离已经对这钟神秀的刀有所了解。
格物致知,其意为穷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而钟神秀不光是格物,还格人,格法。
穷究其人,堪破其法,而后斩身破法,无往不利。
这倒是和姜离的天子望气术颇为肖似。
姜离察觉到钟神秀的举动,周身气机突生变化,八股气息在体外交征,衍生出无穷变化,就如给自己罩上一层迷雾,他人观姜离,就似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而于钟神秀而言,则是如入迷宫,道路曲折,最重要的是还能随时变化,令他找不到终点。
他格了一种变化,就有另一种变化,八气交征,变化无穷尽也,来来回回堪破数百种气息,但姜离的身影却还似是笼罩在迷雾当真,唯有一双内含星斗、八卦、干支之相的眼眸始终清晰。
钟神秀渐渐露出了一丝感兴趣之色,他的眼眸突然亮起,像是两口刀藏在眼中,在绽放寒光。
若有若无的单薄锐气陡然化为了实质,就像是游鱼,在气息的迷宫中穿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比气息交征衍生变化还快。就在转眼间,便已是穿透了迷雾,直照姜离本身。
但在同时,风起了。
行云布雨带来的残留之风突然吹拂过姜离的身体,他像是融入了风中,又像是退到了风之后,气流的轨迹遮掩了姜离的本体。
这一刻,姜离以凭虚御风的大智慧来御风藏身,借天地之势来掩身。
钟神秀能格物,格人,格法,但他能格尽天地吗
“在当今之世,竟还有人能借天地之势为己用”钟神秀越发感兴趣。
这不是以自身之力强行改变天地,而是真正的借天地之势为己用,实乃钟神秀平生之仅见。
他的眼眸在这一刻真正放光,就像是化作了两轮太阳,目光所及,刀光所至,刺穿姜离之气息,又要破开流风之轨迹。
不过在下一瞬,两轮太阳又暗了下来。
“以力强破,太过败兴。”
钟神秀意犹未尽地摇摇头,兴趣之色依旧,但已收起了目光。
他的实力在姜离之上,境界亦有过之,哪怕姜离的变化再如何玄妙,钟神秀也可强行破开,但那样,就失去了格物致知的本意了。
他格物,是为了致知,而非是胜负。
“单凭遇到阁下,钟神秀便不虚此行了。”
钟神秀的手掌按住了刀柄,微笑道“此刀名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