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划痕裂开,犹如一只只鬼眼睁开。
“阴司借道!”
武破奴一声厉喝,无数血脚印来到了他身边,那环绕三岔河口,铸起铁城山地狱的一圈圈的脚印,犹如无数条锁链,缩回了他身边。
密密麻麻的血脚印踏出了一片血池,池中升起重重迭迭的地狱虚影!
武破奴掐着三圣诀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指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嘴唇蠕动,看着那化为厉鬼的玄真教徒,颤声道:“同堕幽冥!”
崔不二诧异回头,却看见武破奴目光坚定,大喝道:“永不超生!”
三圣诀的三指朝着血池一指,象征造化三圣的三根手指倒竖,犹如鼎之三足,重重镇压落地。
无数鬼目锁定那蝗群,半空中盘旋的厉鬼身上,无数铁链穿透了它们大的脊椎,带着弯钩的末端飞射而出。
妖蝗翅翼刚振起半尺,便被勾魂链贯穿膜翅。
天空中一尊尊的厉鬼口中念诵着鬼语,那崔不二也听不大懂的经文彻响天地,一尊尊厉鬼于天空同堕,身上的铁链系着数百,数千只妖蝗,向着血池堕去。
最惨烈的当属一位护法所化厉鬼。
它主动崩碎魂体,天空中无数铁链飞射,将剩余大的妖蝗一网打尽。
当突破罗网的最后一只妖蝗被拖入血池时,厉鬼们的身影亦已沉入地狱最深处——他们燃烧魂魄催动的《十八泥犁奈何途》,终究连自己的轮回机会也焚尽了!
崔不二的话语凝滞在喉中,怔怔看着武破奴,想要逼问他的话语却已经说不出口。
武破奴却只淡淡道:“莫要迟疑,我等早已有了觉悟!”
他目光一瞪,看着崔不二的眼中血丝密布,几乎要化为血水流淌出来:“崔不二,妖蝗不堕轮回,纵然牺牲我的全部,也不能镇压其万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争取时间!教主已经算定,唯有你能破此劫!快点拿出个办法来!”
崔不二下意识的推诿道:“我能拿出什么办法?”
“这亿万妖蝗,我区区一个直沽城里坑蒙拐骗的假道士,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给它们一只一只的批殃榜吧?”
说话间,又有数根铁链断裂,这一次抽回铁链的玄真教徒毫不犹豫的印上了那血掌。
数尊厉鬼飞起,将冲向直沽的妖蝗截住,拖入地狱之中。
武破奴看着他们,目光带着一种莫名悲恸和解脱,低声道:“你快一些,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崔不二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应对那遮天蔽日的妖蝗。
“直沽城内数百万人,方圆数十里的大城,面对漫天的妖蝗,我如何护得住?”
崔不二很无奈,他本是洒脱之人,对于自己的生死,更是置之于笑谈,可数百万人的性命压在他心头,让他如何能喘得过气来?
“若是我一个人,我还能逃。但数百万人在背后,我如何逃得了?我又能逃到哪里?”
说着崔不二看了一眼武破奴身边的血池,那重重迭迭的地狱之影,尤其是最为坚不可摧的铁城地狱。
“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早就给自己批了殃榜,骗过生死,躲进铁城地狱里去了!”
铁链还在一根根崩断,遮天蔽日的妖蝗群越来越多,还在有蝗群在源源不断的过来,黑压压的蝗群带着无边的凶厉,滔天妖气在天空中凝聚成一口有眉有眼,仿佛斩尽一切的飞刀。
崔不二的思绪不断地往‘逃’之上牵扯,但他依旧如钉子一般,牢牢的定在了钞关浮桥上。
“给每个人都批殃榜!”
崔不二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目睹,武破奴在金汤桥上镇压河中无数浮尸的那一幕,一个想法闪念般划过他的脑海,猛然回头:“武执事,你这枚符箓,可是能潜生避死,偷天欺世?”
武破奴点了点头:“教主之神通,赐下此符,正是能叫人在人鬼、生死之间转化!”
“那以我手中众生命数成线的《亿劫万玄一心恐虐真符》,配合你的《十八泥犁奈何途》,可否在一瞬间把整个直沽的人,全变为鬼物,然后藏入铁城地狱之中?”
武破奴愣住了!
他低声道:“不用变成鬼物,他们本来……崔道友,此计可行!”
武破奴果断的撤下铁链,无数密密麻麻的妖蝗猛然涌入,那一刻,剩下的所有玄真教徒同武破奴一起印上了血手印,尽数化为厉鬼。
数百厉鬼扯着锁链,飞上半空,就连直沽城中都不断有人印了四门上的血手印。
每一尊厉鬼身上,锁链飞射。
一瞬间,万鬼同堕。
天上密密麻麻的锁链在厉鬼的交织间化为由天到地的巨大罗网,将其间的一切扯入地狱之中。
崔不二没想到武破奴如此果断,连忙弹出手中的《亿劫万玄一心恐虐真符》。
上面密密麻麻的丝线,尤其是每一位直沽人留在天后宫泥娃娃山上的红线,犹如漫天血雨一般,朝着直沽城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