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北运河,河面上还飘着一层薄雾,运往京师的货物就已经开始上路了!
在三岔河口耽搁了几天的漕船首尾相连,向着北方行驶而去。
打渔的划子,轻巧的从川流不息的船流之间穿过去,却见远处的白雾之中,传来铃鼓之声,打渔人站在船头,抬头去看,却见白雾之中几点彩色渐渐清晰。
少倾一艘系着百色彩带,在风中飘荡,整艘船由拇指粗细的柳枝和彩带编扎的百石大船悠悠从雾中驶出。
船头同样站着一个人。
他身穿满是彩带的皮衣,一手持着鞭高举,一手震动铃鼓,头上戴着古朴肃穆的傩面。
在他身后,同样站在船头,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笼罩在雾气之中,奇形怪状,高矮胖瘦的。
这诡异的一幕,把渔夫看呆了!
路上的漕船也纷纷避让……
直沽自古水患多,人们都说是九河龙王的几个儿子争权,相互之间抢夺水域,便经常鼓动大水,漫灌其他龙子的河,因此这里的桥上也有各种镇物。
前方的石桥上,便悬着一柄斩蛟剑!
已经锈迹斑斑的铁剑用绳子拴着,悬挂杂质桥底,柳枝船上,带着傩面的萨满身旁,一个瘦高个的影子,突然全身颤抖。
船上如他这般躁动的身影并不少,有的矮胖鼓腹,发出沉闷如鼓声的闷响;有的肋下几只手乱划;有的扭来扭去,身上犹如没有骨头……
船头的萨满用鞭轻敲小鼓,随即伸鞭一指,那桥底的斩蛟剑就突然倒转,剑尖一点一点的转向桥上。
桥头的朝着河面的石狮子,也尽数扭头,转向了身后。
系在桥栏杆上的麻绳一根根崩断,被钉子镇在桥上的铜钱,带着钉子一同崩飞。
有直沽的老人走过桥头,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再过桥。
“过龙了!”
老人大叫道:“过龙了!”
随着柳枝船缓缓驶过古桥,桥上几名玄真教弟子相互对视一眼,脚下盖着的黄布已然撕裂,上面的八卦方位放着的各种法器也都出现了裂痕。
“斩蛟剑倒转,镇邪石狮回头,我从崔老道那里借来他出摊的卦布压着八仙法器都镇压不住他,来的只怕真的是萨满教教主!”
主持仪轨的玄真弟子面色凝重。
休看斩蛟剑只是一个破铁棍子,但这剑已经落下了三次,斩杀了三只成了气候的大蟒蛟龙!
而桥头的镇邪石狮子,最有名的当然是京师的卢沟桥,上面二百八十八只狮子镇妖噬鬼,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北运河上的古桥,虽然只有十六只狮子,却和卢沟桥的狮子是一同雕凿的。
从石狮子落成的那一刻起,北方就极少有妖物能下到直沽。
但这些镇物,却在这一刻尽数被破了。
“快去禀告教主和各位执事,东北萨满教主携百仙绕过了京师,直往直沽城去了!”
…………
此时,海河的闸桥下,看守水闸的兵丁也听到了桥下传来的沉闷响声。
就像是拦河的水闸门被什么东西敲响了一样……
巡河兵丁探头去看,河水深绿而浑浊,底下漂浮着乱糟糟的水草,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就在此时,调动闸门的动静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兵丁小心翼翼的拿竹竿去捅。
这时候,一个苍白的面孔仰头向上,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个死人,脸已经被泡的起皱了,眼睛睁着,分外浑浊没有半点生气,直愣愣的看着那巡河的兵丁。
饶是巡河兵怪事见了无数,选的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这一刻也不禁软了脚。
因为整段海河的河面上,一具具尸体密密麻麻的浮了起来,犹如过路的行人……
旁边的老油子颤声道:“开闸!”
年轻一点的巡河营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老兵用肘捅了他肋下一下:“还不快开闸!人家要过路呢!”
清晨,海河边炸了窝,前天才捞出一具女尸,附带了水猴子的传说,但今天密密麻麻的尸体逆流而上,一具具沉浮的尸体逆着水流,一直来到三岔河口。
甚至城中河流的水闸,也莫名其妙的被打开了。
有人看见水闸通往城内的水道里,也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逆流而上……
…………
蒸汽小火轮两边的明轮转动,一群高鼻深目的洋鬼子站在船头,凝视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浮尸。
一身正装打扮的洋人绅士头戴假发卷,身穿礼服,看着这些浮尸的神情莫测,蓝色的眸子犹如大海一般深邃。
“梅诺尔大主教堕落,他竟成了原罪派的异端!”
“梅诺尔很聪明,在东方这个古老而腐朽的帝国举行原罪圣子降临的仪式,是教会最难以阻止和干预的。而且许多西大陆的神秘组织和国家,甚至乐于见得,毕竟死的都是东方人。”
大使阁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一脸轻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