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在人皮的耳后以断刀划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伸手一点,那张皮囊便犹如活物一般蠕动,顺着那道口子翻转,将内胆外翻,整个暴露在外。
大般涅槃金身,高逾一丈,乃是一尊身着纯金的袈裟,袒胸露臂,四臂三相的佛门金身。
但其翻转过来之后,却是一尊八臂张开,三颗头颅怪异魔躯。
李重忍不住道“这人皮两面,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钱晨教训他“我刺绣二十八诸天和横竖三世佛于皮上,那皮囊便是一个世界。”
“或者说,皮囊内外乃是两个世界这佛塔和人皮已经凝练为一体,人皮翻卷,你以为是翻了皮囊实际上是将外面的世界和人皮里面的世界相互翻转”
李重有些不解,钱晨让他去看看窗外。
“窗外”
李重赫然回头,才看到背后居然出现了一扇窗,他推开窗户,却见自己等人乃在佛塔之巅。
六层的佛塔在月光下,分外透彻,阴影垂落,却是九重
李重这才明白,原来钱晨翻转人皮,乃是颠倒世界,将原本的世界装入了人皮之内,而将金身之皮里面的一个世界,一种黑暗翻转出来。
更形象点说,人皮就像一个口袋。
口袋外是一个世界,口袋内又是一个世界。
将口袋翻出来的过程中,口袋外的世界便被装入了口袋内中,而口袋内的世界亦被释放出来,代替了外面的世界。
论起来,若是以世界为基准不动,钱晨方才乃是将他们所有人都装入了金身皮囊之中。
“这两个世界,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李重有些不明白。
钱晨神秘一笑
众人站在那张人皮面前,却听曹玄微凝重道“这胎藏魔的九颗头颅,似乎各代表一尊魔道源头”
李重怔怔问道“不是三头八臂之魔吗”
昙无谶微微皱眉“贫僧所见,乃是一座裹在黑色魔火之中的狰狞佛像。”
钱晨平静道“胎藏魔,顾名思义便是人人先天胎藏,顽固不化的魔性你们看到的都并非慕容垂的全部真身,而是你们自身魔性的倒映。想要参悟出慕容垂的道种法则,自身领悟的种种,乃至一身修为法力神通,便要先破除自身的魔性,才能得见真魔”
钱晨此次设局,本就没想要杀死慕容垂,此人的征服道种,外我之躯不破,纵然斩杀其真身,也不过破去了他的内我。
只要天地间还有征服道种,还有属于他的东西。
那么他的外我轮廓之下,内我便可重生。
因此想要杀死慕容垂,必要先破除征服道种。
而想要破征服道种,首先就要解开其征服道种最本质的秘密,也就是以何依凭,寄托外我。
一个人的财产,物品,所有的外物理论上也是他的一部分,但若无法律,无产权,无共识,无他人的承认,那外我就完全没有意义。
而法律,产权,共识和他人的承认便是外我的依凭。
法律、产权、共识、他人皆是人道的一部分,人道之外,唯有大道可为外我的依凭,才能在别人夺走你的财物、土地、私有之际,以共识凝聚主权,以法律维护外我,以这种种引动人道的暴力,维护你的外我
而慕容垂维护自身外我的法律,只能是大道法则,必然在大道之中有所依凭。
征服道种,可以说是大道的依凭,代表大道承认这些是慕容垂的一部分。
但有个悖论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必然要有依凭,但只有修成征服道种之后,才有大道可依。
所以在修成征服道种之前,慕容垂也必然有依凭可以寄托外我。
钱晨猜测此依凭,便是大天魔尊号。
后面种种谋算皆源于此
“我以胎藏之魔和曹氏太子、赫连勃勃传人将蕴含慕容垂本源的化身引来,封印在皮囊之中,然后事先在皮囊之内布置好佛门荼罗曼,将金身的皮囊化为一个净土世界。而慕容垂想要破开禁制封印,只能倾尽全力,去撕破那皮囊。在这过程中,我等借助人皮,倾力相斗,他的所有道与理,都会被烙印在了人皮之上”
钱晨淡淡道“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不再掩饰,曹玄微也微微点头,释然道“尊者不必解释,慕容垂乃是我大魏和佛门共同的大敌,亦是正道之敌。”
“此魔狡诈狠毒,岂会轻易中陷阱。”
“能寻到此魔的根基,纵然小子的身份被利用引诱此魔,心中也不会有丝毫芥蒂。”
曹玄微很是豁达,要引诱大天魔,区区一个北魏太子算什么,休看他有元神之姿,被誉为曹氏未来的希望,有望成为下一个曹麟的麒麟儿。
但曹麟本身便被慕容垂害死。
如今又再对北魏下手,若是让曹氏选择,要是舍弃他一个太子,就能斩杀慕容垂,他们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李重接过钱晨扔给他的大夏龙雀刀,凝视断刀苦笑道“赫连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