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晨依旧端坐,看向敖丁,只见他所化的人身称得上是英气,但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却让他整个人显得凶狠了起来
钱晨本来还奇怪,为何此人虽然血煞之气缠绕,但似乎并无生吃血食,吞噬有灵之物的血怨之气。
本以为赤獠所说的种种未必是真,还待查清楚了,再行处置岂料龙宫又岂会向那些邪道妖魔一般食相粗鲁,纵然是吃人,也是要精心处置了再吃
若是这四太子享用的血食都是经过这般处理,倒还真不会有血怨之气产生。
那边葭月真人已然震怒
她一拍桌案,飞剑已然出鞘,厉声道“你们这些泼泥鳅也敢”
这一回敖藏武轮到将她的剑光拦下,挥袖之间,一道真水凝聚的灵光,凝滞了剑光,在一众龙太子面前升起一道水幕,又听他平静道“葭月真人何必动怒,那两个小儿的摸样,真人又不是看不透”
“此乃无魂无识之躯,算不得人,不过如猪牛羊鱼一般,只是个肉食罢了”
敖丁也长笑起身道“葭月前辈怎么连这点皮相也看不透,这两个童子,本就是一对海外的元婴真人夫妇,拿腹的灵胎跟我换的。我早在灵胎蕴养之际,便设下了禁制,令其魂魄不生,犹如车河一般,只是一个肉躯罢了”
“尔等人族吃的牛羊鱼虾,犹然有魂魄,甚至还有吃蛟龙的,也没见我龙族急眼啊”
“若说物肖其类,听闻有先天灵根人参果树所结的仙果也如人族小儿一般,却被人族的仙人们奉为珍馐,我这人果儿不也一样只不过他那是个素的,我这是个肉的”
敖丁眉头一挑,对着葭月真人却是有几分挑衅的神色。
钱晨扫视乐一样满座的珍馐,也淡淡道“我吃这些鱼虾之际,也没想过它们可能生出灵识,会哭会笑道门之辟谷,莫不是有此因看透了万物皆有灵性,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如此餐风饮露,胜过龙肝凤髓”
“说来我还真是魔性深重,纵然见其生,看见这世间万物有灵,会哭会笑的样子,却还是食指大动啊”
旁边的敖丁并未听出钱晨这是自我剖析,只以为他是在附和自己,在旁边也是仰头大笑
“我等皆是如此,不耐他道门的那么多慈悲”敖丁伸手相请道“说起来这对灵胎人果儿,乃是孤手下最的一对了正该献给前辈请”
此时钱晨已经明了此人的算计,无论是顾忌天庭也,小心道门监察也罢
这些龙族偷着生吞一两个活人倒是小事,明目张胆的以人为宴,却是不敢的。因此转转磨磨炮制了这无魂的灵胎出来,按照神道的法理,没有魂魄便不是生灵,而是草木那般有灵无识之物。
纵然官司打到天庭去,龙族也有分说的借口。
而自己这位九幽道老魔更是无所顾忌了依着他先前暴露的性情,绝不会顾忌葭月真人,当场大啖灵胎,葭月真人见得魔头吃人,不当场炸了才是怪事。
届时,龙族与她的矛盾还在其次,首先要跟自己这个魔头不死不休
这般算计,狠毒之透着精妙,今日若真是个老魔头在此,敖藏武下手暗助那老魔头杀了葭月真人,少清剑派纵然想要报复,也得把帐算到九幽道身上至于九幽魔道他们还怕招惹少清吗自己助九幽道和龙族加深关系,又杀了一位少清的真传。
回去之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个敖丁表面上冲动鲁莽,实则真是个魔道种子,腹一肚子的狠毒心肠。钱晨右手缓缓探入袖,神色微微下垂,心已如寒冰一般森然。
他眼一道寒光闪过,透着一股并不炽烈,但却坚定的无可违逆的杀意。
他不再理会什么,而是径自走下座,一步一步向帐走去,来到两个童子面前,伸手将他们抱起,此时白鹿已经通灵而来,钱晨将两个童子灵胎,放在了白鹿的背上,随着白鹿回首,用两只如玉的黄角,托起两个童子的小手。
许是本能,又许是天灵根的躯壳自有一股灵性,两个童子童女小手抓伸,握住了鹿角。
敖丁看到钱晨起身便有一些疑惑,又见他明目张胆的走向灵胎,葭月真人却还全无反应,待见到钱晨扶着两小儿坐上白鹿,已然感觉不妥,但只道是此魔竟是不敢招惹少清不成
迟疑之,却见钱晨一拍白鹿,道“去罢躲得远一点,不要伤着他们了”
葭月真人长身而起,一弹长剑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昔年大唐之世,钱晨以此诗吟送燕殊
钱晨见得白鹿奔出帐外,一道灵光顷刻远去,才不紧不慢缓缓转身,与葭月真人一同面向帐上的诸多龙族。敖藏武心一警,刚刚握住手的八棱铜锤,便见钱晨伸手向身后一挥,无数火焰犹从他袖飞散而出,在他的手上,渐渐凝聚一柄暗红的长枪。
长枪的红缨似火飘扬,枪尖乃是无穷真火汇聚的一点金红神光
钱晨身着道袍,手的长枪却斜指身侧,眉宇之间,漠然如神,他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尔等,皆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