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皇帝想在军务上有成就,一定要先把那些掣肘的力给扫除,而旧勋看似是为皇室服务,但都是一群因循守旧之辈,在朱祐樘看来,他们都是扫平草原的这障碍。
这群人既不能指望他们在前线领兵打仗,又不能指望在御驾亲征时,由他们镇守后方。
不然就会出现英宗出征被俘,后方直接给你换个皇帝玩玩。
当皇帝的,既想用大臣为他做事,又会防备大臣,而派系的倾轧,很多时候并不是势力之间的对冲,而是皇帝背后的授意和默许。
而他张周,看似一切都只是在为皇帝做事,但很多时候,也是被朱祐樘当作一杆枪,让皇帝可以安心等着张周帮他把那些潜在的不利因素给扫除。
……
……
张周离开宫门,本要直接去成国公府。
但他还是先选择给成国公府一点准备的时间,他先让刘贵去通知了朱凤,让朱凤知道,他将会在两个时辰后,也就是日落之前,抵达成国公府。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兵部尚书,是朝中的大人物,走到哪还是先提前通知一声为好。
显然成国公府那边也不知张周要做什么,为了防止张周是上门兴师问罪的……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罪过在何处,但他们还是赶紧让朱凤来求见张周。
于是天还没黑,在张周的戏楼内,朱凤就带着家里所准备的厚礼,给张周送来。
“知节,你这是作何?你我相识这么久,还这么见外吗?”张周道。
朱凤道:“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祖母今天找到我,让我送来的。”
张周笑了笑。
成国公府送礼,不以家主朱辅的名义,而是由成国太夫人朱胡氏吩咐,把事交给已经另立门户的孙子朱凤……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说成国公府暗中交通张周,他们也会说,这只是张周跟朱凤之间的私交,与家族无关。
“谁送的,有什么区别吗?”张周道,“你代表的是成国公府,而这次我要登门造访,你就送礼来,是个人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拿回去吧。”
朱凤道:“我只有送礼的权力,没有拿回去的权力。张兄若不肯收,那就过去的时候,带着就行。”
张周显得很无语。
旁边的刘贵笑道:“侯爷,这是您送来的礼,可回头再拿回去,跟外人怎么说?他们还以为是我家老爷送的呢。”
“这……”朱凤显然不是有大主意的人。
张周道:“这礼,你先带回你自己府上,回头再送回你家里便是。现在不谈这个,你是替家里来问问,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吧?”
“嗯。”朱凤也是个实在人。
家里怎么吩咐,他就这么应承。
张周道:“我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陛下可能想让令尊留在北方,再打一仗,大概几个月……甚至是要到年底,才能回南京。”
“啊?”朱凤大吃一惊。
老父亲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儿子的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
以前觉得父亲很牛逼,可自从他自己上了几次战场后,通过各种渠道所得知的消息,才知道父亲原来也是个平庸无能之辈,只是以前他消息闭塞,家里都在称颂他这位老父亲,才让他错误以为,他父亲是人中龙凤。
原来只是一条虫。
既是一条虫,还要上战场,那不跟找死差不多?
“令尊应该不想去吧?”张周问道。
“嗯。”朱凤很实在点头。
朱辅才不是那种有大志向的勋臣,这种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混吃等死,享受权力固然是好,或者是打压同僚也很在行,可就是论到外战能力,基本上是不抱有什么指望。
张周道:“那你们家,可能就会被削权,南京军务提督勋臣的身份,就不会再落回到令尊身上。”
“这是为什么?”朱凤惊讶问道。
显然张周说的,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
南京军务不一直都是勋臣和太监、南京兵部尚书联合打理的?怎么现在勋臣不要了?
张周道:“你看现在京师的防务就知道了,京营现在还有一人主持局面的情况吗?”
朱凤想了想,问道:“不是还有张兄你吗?”
“你话可不能乱说,知节,你见我去打理过京营的军务吗?”张周瞪过去道。
朱凤似乎好像明白到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前京营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英国公一人所决定,说是兵部、御马监提督太监等能主持军务,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军令,都是出自英国公府。”
张周道:“南京不也一样吗?”
朱凤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
京师的防务,跟南京的防务,在格局上基本上是一样的。
勋臣负责日常的训练,还有采购和大多数的日常琐事细节,而兵部只能规划大的方向,而兵部尚书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军务上的细枝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