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五年,大年初一清早。
刘健和李东阳早早就来到左顺门外,等候入宫朝见贺新年,而当天却只有零散几人到来,六部尚书一早就来的,也只有礼部尚书林瀚一人。
各人见面,基本的拜年之词不可少,随后刘健将李东阳叫到一旁。
李东阳先开口道“为何负图都未来”
在李东阳看来,昨天刘健先去找马文升,由吏部尚书挑起今日的跪谏之事,却是连马文升这个发起者,好像都当逃兵了。
“等等。”刘健道,“早晚都该会来。”
李东阳这才将自己昨日会见朝中很多臣僚的事说出来“该见的,也都见过了,或者是找人去传话,所给的回答都一样,今日必定是要响应的,不过”
“不过什么”刘健皱眉。
李东阳叹口气道“听说今日一早,陛下发了诏谕,说是今天的贺岁取消,让各人自行掂量是否要来,我只怕陛下已知晓我们的用意,已在防备这一手。有的人会因此而不来。”
刘健道“如果只是几个人,那无关大局,现在来的人也可以了。”
“嘶。”程敏政吸口气道,“宾之啊,这事是有些难的,伱难道不知,陛下这次的态度非常坚决且陛下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沿途就给挡了,话说今天很多人刚出家门口,就有人告诉他们今日朝会取消的事,也告知若是到来,后果自负等等你让众人怎么来呢”
等人走开之后,刘健才瞪着李东阳问道“没去找”
刘健也在琢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偏差。
刘健一时也无法回应。
“两位阁老,这新的一年,朝野上下还要多加仰仗。”林瀚笑容满面,也是春风满面,“听闻今日陛下的躬体仍旧欠安,不如我们早些回去”
程敏政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往这边偷听时,这才凑过去道“人都是有畏惧之心的,参劾那位蔡国公,很多人看不到实在的意义,若只是为于乔的事应该由刑部再去争取,毕竟于乔的案子尚未有定谳,不是说一定没有转机的。非要揪着蔡国公来说事,这不是触动天子的逆鳞吗”
程敏政道“是说今日朝会,有事要跟陛下启奏是关乎到为言官论救,还是继续参劾呢”
正说着,不远处又有人要跟林瀚拜年,林瀚也只能尴尬转身过去应付。
“什么”林瀚一脸不解。
言外之意,林瀚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皇帝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要惩戒结党营私且参劾前线将领,对战局形成不利影响的谢迁,而你们传统文官则想用一些小花招,把这把火烧到张周身上
李东阳道“那要是他有意装糊涂呢”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林瀚等相对中立的人,裹挟着带到今天的跪谏场合来,让他们想走也没脸走。
李东阳走过去,把程敏政叫到一旁,翰林院的人也很识趣让开,却也是同时,王鏊带着杨廷和、梁储等人这才刚到,而李东阳暂时也没时间去应付他们。
刘健道“亨大,你不会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吧”
皇帝最不想让张周卷入其中,甚至没让张周出来参与议事,你们此举简直是在把自己往皇帝对立面的立场上去摆。
刘健道“以林亨大的人缘和耳目,能不知今日之事”
刘健皱眉。
时间逐渐在推移。
这事,的确是他跟李东阳私下商议过的。
他很想站在刘健和李东阳这边,奈何人家不把他当自己人,他还想当个老好人居中调停。
“克勤,今天是怎么回事”李东阳问道。
“呵呵。”程敏政苦笑道,“话不好听,但其实也差不多。谁让于乔所参劾的人,在西北一战中立下功劳最近翰林院也在商讨为平虏伯晋爵的事,加上新建伯若是这么继续下去,只怕是唉”
程敏政作为相对中立的人,岂能看不出来皇帝对张周无限的偏袒
这也让程敏政左右不是人。
看林瀚那模样,的确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也可能是林瀚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为什么一早来,就邀请他们离去呢
程敏政道“其它的朝事上,朝中的人,或会毫不犹豫站在这边,可涉及到于乔,还有蔡国公,这事不好归类。有些人其实是难以左右兼顾的。”
在这种事上,程敏政也就是诚心实意在劝说李东阳收手。
程敏政来得比较晚,一来就跟几个翰林院的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似乎并不知晓今日之事一般。
但在这种问题上,他怎么可能去说服文官翘楚的刘健和李东阳所以他宁可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今天也要来,甚至还劝说一些人到来结果就是李东阳会觉得他做得还不够。
“会有此等事”李东阳也是大吃一惊。
正说着,林瀚也走过来再跟李东阳和刘健二人打招呼。
本来刘健以为,到宫门口的人,会越来越多,却是到天已经透亮,太阳都升起半空时,到的人仍旧是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