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
朱凤率兵撤回到宁夏镇驻地,进城之后马上前去求见杨一清,从朱凤领兵出城后,朱凤再没机会见到杨一清,所期冀的援军没来,杨一清也一直都留守在卫城内。
“杨中丞。”
朱凤心中还是有不满的。
这一个月,他被折腾得不轻,既损兵折将,又让自己在军中的威名受损,更重要的是他成天在担惊受怕中渡过。
说好了咱是一起面对强敌,一起奉旨出兵的,结果就我一个人去耍猴呢
杨一清道“这两日宁夏各路线报,未再有鞑靼活动迹象,鞑靼撤走了。安边侯阻击,当是首功。”
朱凤面带沮丧之色道“杨中丞别拿我取笑了,此战我是真发现不如鞑子,鞑子一来我们就要退,根本没法打,而且鞑靼人现在学精了,从来都不正面冲击,人马非常分散,专门抓我们在后方的人马,路上只抓到一個鞑子一个首级都没带回。”
此话,近乎于直白的大实话。
杨一清闻言后,不由眉宇之间呈现出忧色。
他也在琢磨,这是个什么玩意说你有功劳,结果你先把自己贬损一顿鞑靼人撤走了,这功劳不给你,难道说其实是三边总制秦纮调度有方
我们总要跟朝廷上奏的,要不是请功,就是请罪,难道你不知道这一点
“说你是,你就是。”杨一清面色冷峻。
在治军这件事上,杨一清不喜欢与人扯皮,以他的严肃也不太喜欢朱凤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
让你干嘛就干嘛,你一个带兵的武勋,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知道我们传统文臣就瞧不起你们
朱凤道“杨中丞,请恕我说句不好听的”
杨一清也恼了。
你知道不中听,还说给我听你不知道什么叫听令行事
还没等杨一清出言喝斥,朱凤已经在那侃侃而谈了,“此番鞑靼人撤走非常蹊跷,或是后方发生什么大事,以我所见他们是不得不退。”
杨一清皱眉道“你是说,鞑靼后方有内乱发生”
朱凤摇摇头“我是想说,陛下会不会已经暗地里派出莱国公等名宿,领兵袭击他后方了,他们不得不退”
此事上,朱凤提前没得知任何的情报,他纯粹是以对张周的“崇拜”,才会说出这番话。
我朱知节很清楚,鞑靼人不是被我打退的,更不是被我吓退的,宁夏镇我这路人马已经是最精锐的,如果鞑靼退兵跟我没关系的话能这么牛逼逼着鞑靼人退走的,只能是我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张兄。
只有我明白,我的张兄一定会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替我解围的。
杨一清面色不善道“目前尚未得知大明有出兵的迹象,各路人马,包括延绥、大同、偏关等处,也未传消息来有兵马进逼草原。”
消息的滞后性,也让杨一清琢磨不透问题关键点在哪。
即便杨一清有军事谋略,他能想到其实是辽北的王守仁带六千兵马奇袭鞑靼大后方,并逼迫巴图蒙克带兵回援这得什么脑袋瓜,才能联想到这一层
别说是杨一清不信,放大明任何一人都不敢相信会有人敢玩这种战略,不然马文升也不会跳出来指责张周每次都想取巧而且没有一般的实力,鞑靼后方驻守的数万兵马足以应付,无须巴图蒙克亲自回兵。
如果不考虑这一层,似乎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巴图蒙克已经抢完了,觉得再这么打下去也没必要,所以就撤兵了。
因而杨一清从开始,就打算把功劳归在朱凤身上,说这是朱凤御敌有功逼着鞑靼人撤兵如此一来,跟朝廷上报的时候好听,功劳看似是归在朱凤身上了,但有功的话他这个巡抚也是连带有功的,回头就算是有罪,他杨一清也可以尽可能把罪过往朱凤身上撇。
文臣的惯用手段。
都喜欢功劳,没人喜欢黑锅。
朱凤问道“那此战如何上奏我我想请罪,此战呈现出,莪没有能力主持一方的军政,我想回去多加历练。”
回去历练
杨一清想说,你这个“请罪”请得很好啊,你是故意给我难堪是吧
我说要给你表功,你却想着请罪,你是想把整个宁夏官将体系拉着跟你一起背黑锅是吗
“安边侯请慎重。”杨一清也不太好去跟朱凤讲理,毕竟朱凤深得皇帝的宠信,别是朱凤请罪之后,朱凤屁事没有,而让他杨一清跟下面的将官遭殃。
杨一清本也是想用巡抚的威势把朱凤给压住,但未曾想,朱凤一个“请罪”的说辞,就让杨一清很被动,杨一清本还想死死压着朱凤,占据主动权,现在却好像被朱凤牵着鼻子走。
“为你表功之事,可以暂缓两日,也等鞑靼人最新的动向传回来,在这之前你不可自行上奏。”
杨一清是为防止朱凤跳过他,直接跟都督府或是兵部、皇帝上奏。
他知道朱凤有这个权限。
“嗯。”朱凤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