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现在,大明今年的帑币,耗费就真的比往常年更多吗”
李东阳一时沉默。
文官最开始用张周的冒险主义去加以攻击。
发现张周一直取胜之后,改为用张周不顾大明百姓的死活,穷兵黩武去攻击。
但现在萧敬也明确说了,张周在治军方面,并没有纯粹以增加大明府库的消耗,大搞军事优先原则,大明的府库开销也未因此而加大。
如此一来没有影响到民生,却还取得了战场上的胜利,这就叫本事。
萧敬道“陛下固然想仁孝治万民,奈何万民之心,也需要这北方用兵之事,来治啊。如果屡屡大明犯境,而边军将士除了固守而无能为力,再给百姓宣讲于仁孝,就有助于教化陛下有时候其实也是别无选择。”
“呵呵。”李东阳微笑道,“萧公公,你对张秉宽倒还是挺推崇的。”
萧敬摇头“若总是如此,倒也还好。可惜啊自古以来,哪个权臣不是从能臣走出来的咱家也怕呀。”
怕什么,不需要多说。
李东阳就明白了,若萧敬是说要站在皇帝立场上,就必须要找一股力量来制衡张周,而不能让张周一家独大。
这是什么意思,李东阳也就明白了。
萧敬这是既要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力挺张周所做的事,也要防备张周擅权,影响到大明的安稳。
“嗯。”李东阳点头。
这番交谈,算是萧敬正式接掌司礼监之前,内相跟外相之间,就目前大明最大的权臣张周,所做的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
也不能称之为结盟,更好像是讲明立场,合作共赢。
至于张周,已经在赢了,也不需要跟他们合作。
张周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临近中午时,才入宫去面见朱祐樘。
而当天一早,有关辽东用兵的细节,已经传到朝野皆知,只是大臣恪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在有战果之前不去随便非议。
再或者说当天朱祐樘请假没有上朝,他们想非议也没途径,就算是写奏疏去劝谏君王,也要个过程,皇帝是不可能随时批复这种奏疏的,留中都是客气的,没直接朱批骂人那叫对大臣的仁慈。
“陛下。”张周跟皇帝相见,却是在宫后苑。
朱祐樘道“朕今天心情忐忑,这两天歇息得也不好,晚上睡不着,昼里又昏昏沉沉,特地过来走走。”
张周道“太医未有给陛下开几副安神的药”
“没用。”朱祐樘道,“朕其实也知道,普通人大概便如此,除非能找一些寄托,但朕除了这治国之事,还有何能作为寄托呢”
这问题
张周觉得,这位皇帝理解得很深刻啊。
当皇帝的,除了治国之外,当然还可以纵情于声色,或者跟你未来的侄子朱厚熜一样,去寄情道教,追求长生
“北方用兵的事,秉宽你也该知晓了,朕现在倒也不太担心此战是否能获胜,但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一战是蓟州和辽镇两部的人马协同作战,一旦军功划分方面,有了争执,你可有想过如何化解”朱祐樘身为君王,境界上,张周也觉得挺高的。
战事还没等发生,不去想输赢,先想怎么分功。
张周笑道“有争执,不是好事吗”
朱祐樘微笑道“则还叫好事”
张周感慨道“有竞争,才有活力,如果派谁去谁就能拿功劳,那功劳在调遣而不在交兵,这也是臣一直都不想让陛下过分褒奖于臣的原因。”
“你这还自谦起来了。”朱祐樘白了张周一眼。
“蓟州和辽东两方出兵,是形势之下不得已的,无论哪边功劳大一些,在事后有了争执,也都给了朝中大臣偏帮和斡旋的机会。”张周道。
“怎么讲”朱祐樘提起兴趣。
张周道“一年来用兵,臣认为,所用的都是臣所保举之人,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辞,认为臣任人唯亲。”
“嗯。”朱祐樘点头。
其实张周说的,不但是大臣所担心的,连皇帝也不会说对此完全一点想法都没有。
张周用谁谁就能牛逼,以后这些人到底是听张周的,还是听皇帝的
张周道“其实臣也希望,有大臣在战场上建立功业,是朝中臣僚所举荐的。现在用人是臣所用,但论功时就能分出亲疏,到时臣僚也会从王宪和陆完二人中做出抉择,收揽偏帮于谁。”
“你这”朱祐樘皱眉道,“秉宽啊,你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都是你举荐出来的人,你却往朝中大臣那边推”
“没办法啊陛下,每次臣一想用兵,臣僚就认为有问题,想推辞,那为何不以后由臣来暗地里为陛下谋划,由大臣们推荐用兵的方式和用兵人选,到时皆大欢喜呢”
张周其实也就明确说了。
他就是故意制造蓟州跟辽东之间对于功劳划分的争端,以此来让军中将帅产生一些纠纷,让传统文官选择一边对付另外一边。
听起来是为自己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