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西北犒赏问题,连马文升这样的资深老行家都要沉默。
张懋道“陛下,以功勋之事,或可先暂缓,待一切勘验结束,会再延续数月”
朱祐樘皱眉道“英国公,你的意思是让朕给他们拖着,如此大的功劳也能大功化小,或令边军将士遗忘”
“老臣并非此意。”
张懋也挺着急的。
我几时说不给他们封赏了延迟封赏,就是先欠着,等朝廷有钱了再兑呗
朱祐樘道“偏关和宁远两战,在犒赏时已有诸多问题滋生,到如今尚未根解,西北用兵后又要筹备,又要调动帑币。”
李东阳请示道“陛下可有定策”
朱祐樘拿出之前张周的上奏道“其实秉宽在走之前,就提过盐政的事,朕也打算以此番功勋犒赏时,用盐引代为犒赏,也算是,对边军有功将士有个交待吧。唉”
最后朱祐樘还不由跟着叹口气。
连一旁的张懋听了都在皱眉。
刚才陛下您还教训我,说我出馊主意,我看陛下您和张秉宽的提议也没好到哪去。
我说打欠条,你们不就是说拿盐引当空头支票滥发盐引,跟占窝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改了粮开中,盐商也不会傻到用足额去兑换,最后还不是“大功化小”
朱祐樘继续道“若有所不足的,朕便想以军职提升代为赏赐,以此形成定例。”
他虽然没明说要改变首功论功制,但影影绰绰就是在提这一点。
大明成化、弘治两朝,在军功犒赏时,重物质奖励而不重提升官职,对于军职的提升都是慎之又慎,因为朝廷上下知道,一时的犒赏比给升官要来得直接,因为升官之后会给朝廷财政带来持续的压力,而犒赏就是一锤子买卖。
但如此做的弊端,就是需要一时拿出大量的钱财。
一直到正德时,大明财政捉襟见肘,朱厚照开始打量分封近佞,给予有功将士提拔为寄禄官,尤其是锦衣卫千户、百户之类的职位大幅度增加,一度寄禄锦衣卫的世袭官职多达近十万人
别看这么做好像是加深了朝廷财政的压力,但只要不兑现,寄禄官就不是稀罕玩意,更多就是个名誉。
就算要多发俸禄,那也是坑害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以后,等于是拿未来的财政解决眼下的问题,总比直接从国库拿银子出来好吧说不定朕的子孙后代就把财政问题解决了呢
这也跟大明地方上的财政很像。
都想当下事当下办。
但结果是办不了的都在花未来财,拉点亏空让下一任去填补,下一任再往继任者身上推呗
朱祐樘也是这意思,咱现在国库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那就多封点官,给点盐引,最多再加上一些实际的物质补偿,这事就先揭过了有钱也不能全花在犒赏过去的功劳,也要为备战以后的战事做准备,诸位卿家你们说是不是
在场几名大臣听了这话,虽然觉得憋屈,但理没错。
他们似乎也理解了,为何皇帝在论军功犒赏这件事上,要把户部尚书周经叫过来。
其实就是告诉他们,军功犒赏最大的问题还在于户部是否能撑得住。
李东阳打破沉默道“陛下,如此定夺,只怕会令军中将士有意见。”
“嗯。”朱祐樘点头道,“换了以往,朕都不知该如何去跟军中将士明说,但如今有秉宽治军,由他来执行的话,或也就顺理成章了。”
好么。
谢迁等人心里在想,我们还在想着怎么去打压张周的功劳呢,结果现在为了军功犒赏的事,君臣还要倚重于张周的威望去给那些将士打空头许诺,如果不安抚好了张周,怕是张周会带头闹事啊。
那就真的是压不住了。
朱祐樘道“对于此战有功之臣,朕也曾思量过,朕想以秉宽为莱国公,擢左都御史,提调宣大及三边军务,诸位卿家可是有何意见”
没说把张周拔擢为兵部尚书,却要以王越的先例,让张周以左都御史的兼职来领兵,又同样是文武职一肩挑,既是左都御史又是国公,好像这西北就张周说了算。
刘健道“贸然以官将之职,寄于一人之身,政出于官而将出于令,于西北安稳无益。”
这种事,马文升等几個尚书是不好出来反对的。
只有刘健这个首辅,才有资格给皇帝一些建议。
正如他们之前在朝议之前就商议好的,有关给张周犒赏的事情,不要去跟皇帝唱对台戏,要柔和去劝,尽可能让张周在文武职之前选一样,而不是让张周大权在握,影响了西北乃至于朝廷势力的平衡。
朱祐樘摇头道“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事。”
刘健道“陛下,若西北要长期筹措用兵之事,以张周一人身兼文武之职,西北将无制衡之人,国朝用兵治军之平衡,也将被打破。老臣并非针对于一人,而在于为大明长久的安稳,也是为军中将士的士气所思量。”
朱祐樘皱眉道“以秉宽治军,还会影响到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