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政以为既是大明会典,一定是厚厚一摞,至少也有个七八十本书的样子,可到了门口,见到张周派来送书的锦衣卫,见到只有两个薄薄几十页的小册子,他登时眉头紧皱。
但他还是没有当着锦衣卫的面说什么。
拿回书,把门关好之后,他叹道“就算天机之事,他有一张利口,到底还是不能信他身上的全部。这是在跟我言笑吗”
程敏政捏着两本书,有种想把书丢在地上从此不理会的想法。
说起来是张周帮了他,但他又觉得是张周害了他。
从程敏政的角度,他会去想,要不是张周之前有那么大的风头,别人会误会张周找他索要题目
不管是谁的错
都怪张秉宽
“老爷,先前来的锦衣卫百户,好似是说,那位张状元提到,老爷日后能否回朝,全看这次的机会了。”老仆本分中透出一些虔诚,该说的还是说了。
“就靠这个唉”
程敏政叹口气。
“好歹他也能掐会算,难道他真觉得,我是有何不甘心不成倒还不如让我早些回乡,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
程敏政对于官场也没多大的留恋。
如同他在弘治初年被人参劾,便主动辞官回乡一样,当官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人生追求。
最多是点缀。
有则好,没有也不影响生活。
“老爷,咱家就怕快没米下锅了”
“啥”
“先前为了赎您的徒刑,花了不少银子,先前您买书的银子,都还赊欠着,人家听说您落难,去了咱祖宅讨,家里人不得已给支付了。家里也多番来信,说是希望老爷寻个门路,能帮补一些”
“咳咳”
程敏政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当官,连一家老小都没法养活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程敏政在那感慨。
“老爷,就算是给那位张状元面子,他也说了,只要您能在这上面多改动几个字,每个字都能给不少的润笔,您就从了吧。”老仆苦着脸。
他的想法是。
你一家老小饿肚子,难道我一家老小不饿肚子
作为程家的老仆,谁还不一样呢
“最烦的就是给一些不学无术的人掌眼书籍、字画,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唔,张秉宽应该也不算是不学无术是吧”
“是啊老爷,他是状元,不会无的放矢的。”
“那就看看”
“看看。”
程敏政这一看不要紧,晚上吃饭时,老仆去送饭,程敏政都顾不上吃。
“没工夫,没我吩咐,不要来打扰我”
“老爷,还能看吗”
“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老仆正准备睡觉,但见程敏政自己跑到厨房来。
“老爷,您”
“来找点水喝,怎干的活计说不吃饭,连茶都不给送的”
老仆想了想,是你说别让我打扰你,现在却说是我干活不力
果然任何的老爷都难伺候。
成国公府。
朱辅回到家,先去见了老娘,又把长子叫过去训斥一番,憋着一肚子火气,到正堂等着二儿子回来。
却是一直到二更天,下人才通报说朱凤一身酒气回家。
随后人被叫到他面前。
“父亲”
朱凤还很意外。
本来朱辅说头一天就回来,朱凤还出城等,结果朱辅迟了一天才回,朱凤不可能天天出城等,跑出去找人喝酒。
朱辅道“有点军功,不知道怎么得瑟了是吧看看你这成什么样子回头被陛下知道你这么不务正业,岂不是把你到手的侯爵给拿走”
“我孩儿只是因为私事烦闷,叫上张兄一起去喝酒了。”
朱凤也很无辜。
最近又是离婚,又是一堆人请托,研武堂那么多破事招架不住,都想撂挑子了不过是喝点酒而已,我又没耽误差事,不都是散工之后才喝的
别说是我这个当讲官的,就是那些当学员的,他们该喝酒还不是一样喝酒
难道指望这群大老粗去讲什么风花雪月
“你口中的张兄,是陛下身边那位神机妙算的张先生吗”
“是。”
“哦,那没事了。”朱辅瞬间气全都消,反而是一脸热切问道,“除了喝酒,就没做点别的”
“父亲所问的,是何事”朱凤半醉半醒,也没有政治觉悟,听不懂话中隐晦的意思。
朱辅道“你们在哪喝酒的没去教坊司,给找几个姑娘”
“就在普通的食肆。”朱凤摇头。
“不会办事你可有问问他,陛下对为父,可有何安排”朱辅既想在儿子面前板着脸,装出严父的样子,却又好像是有事相求。
严肃占一半,恭维占一半。
然后就成了不怒不喜不悲不欢的状态,连他自己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