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生命实在太过弱小了。
和常年卧病在床的无惨不同, 舞香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就算每天都要做许多体力活,她也好好地成长起来了。
但她还是会被轻易杀死。
明明就在前一刻, 趴在地上擦洗着血迹的舞香还在和无惨说话,用仿佛满含期待的语气询问着他。
我能嫁给他吗
你要嫁给谁
你想嫁给谁
谁又能带走你
“不能。”
和室里氤氲着血液的腥息, 杀死了舞香的无惨死死地盯着她那双瞳孔溃散的眼睛和他一样的红梅色眼睛。
无惨的眼睛里竖起瞳孔, 有深红色的裂纹从竖瞳扩散。
他那张苍白俊秀的面容上覆盖着狰狞与疯狂。
他说“不可以。”
谁都不可以带走你。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损伤惨重的鬼杀队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拦下了想要逃走的鬼之王。
身体暴露在太阳的光线中,无惨的细胞在阳光下极速分崩离析。
他的脑海中闪回着许多年前的记忆, 明明作为鬼的生活有一千多年那么漫长, 可是在他的走马灯中却不断地冒出来身为人时的短暂十余年。
那段短暂而又可悲的人生。
充斥着难堪与不甘的过往。
那些久远的回忆中, 几乎每一个片段都存在着的身影,是曾经占据着他的整个人生的存在。
舞香
她的脸和声音被回忆清晰地堆积出来。
小时候在夜里偷偷钻进他的被子里,想要和他一起睡觉的舞香。长大一点在他院子里叫着哥哥, 想和他一起玩的舞香。更大些时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 想让他好受些的舞香
“哥哥。”
柔软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 无惨不知何时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舞香抱着他说“哥哥。”
无惨第一次没有反驳她, 也没有推开她。
他的脑袋依靠着舞香的肩膀,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舞香的背脊上,轻轻地应道“嗯。”
他这时候才发现舞香的身体也很纤瘦,甚至能被他完全裹进怀里。
这是无惨迄今为止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真正拥抱着这个从不被他承认的“妹妹”。
舞香的面颊贴着无惨的侧脸。
她稍稍挪动脸颊,用额头抵着无惨的额头“哥哥啊”
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记忆,都在这一瞬间重叠了。
舞香的手指描摹着无惨的轮廓说“一起下地狱吧”
那些感情愤怒与悲伤被悉数糅杂在一起。
鬼舞辻无惨对他的妹妹鬼舞辻舞香吐露心声。
“舞香, 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
“我一直都将你当作我的妹妹。”
舞香情难自持地掉下泪来。
“我好高兴能做你的妹妹。”
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语。
因为你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在对你诉说着我的爱意。
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醒过来的无惨发现自己的枕头已经湿透了。
他做了一个无比漫长而又真实的梦。
聆听着来自过去的声音, 夹杂在其中无比痛苦的悲鸣之声, 令他在梦中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对舞香恶语相向的无惨、将她随意支使的无惨、在那个夜晚杀死了她的无惨
他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她呢
明明在生命的最后, 走马灯中充斥着的尽是与她有关的记忆。
那股扭曲的、被深埋在心底里的眷恋与思念。
唯一的家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那份感情已经无关血缘,本该是最本真也最牢固的羁绊。
“哥哥”
推开障门的舞香叫了他一声,她坐在无惨面前,把自己那条受伤的手臂伸到他面前让他看。
“又要换药啦。”
舞香对他撒娇的声音里,无惨回过神来。
他在舞香的注视下拆开了她手臂上的绷带。
昨天训练时留下的伤口,一夜过去也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不过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开始有结痂的趋势了。
无惨的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舞香的尸体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察觉到他的异样,舞香的脸忽然贴近了。
她盯着无惨问“你刚才哭过吗哥哥。”
无惨“”
“因为眼睛看起来肿了,这样好明显。”
舞香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泛红的眼尾,她屈起手指,手背贴着无惨的脸颊细细地抚摸着。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听到她这样问,无惨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点“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