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礁接近涂荣指挥同知的计划还在进行着,镇国公夫人的生辰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镇国公府虽然没有大肆庆祝,但以镇国公夫妇如今在长安的声望,哪怕只是一顿简单的“家宴”,规模也小不到哪里去。
寿宴的参加者除了周家本族的男女老少以外,只有姻亲故旧和镇国公父子们的同僚旧部。海家人是以旧下属的名义受到邀请的。谢文载与曹耕云、陆栢年则另外各得了一份请帖,却不是安排在旧部席位上,而是被视作亲友故旧招待。就连同住一条巷子的邻居金嘉树也成了座上客。他被安排跟周奕君兄弟几个坐在一起,对外只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德光皇帝是周太后名义上的儿子,镇国公府名义上的外孙,金嘉树如今是德光皇帝爱妃的“亲外甥”,怎么不算是镇国公府亲戚家的孩子呢只不过是这亲戚关系稍微远了一点而已。
吴家的三名幸存者同样应邀出席了这场寿宴。
不过不同于吴珂、吴琼被安排在男孩子、女孩子们的席位上,归夫人坐的位置与主人家所坐的正席颇有一段距离,是在偏院不太起眼的小厅里。与她同座的也不再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或是周家族中各房头的诰命,而是周家外嫁女所生子孙的妻室,也就是周家的外孙媳妇、外甥媳妇们。
真正论起身份来,归夫人原本就是镇国公长姐吴周氏的儿媳,本就是镇国公的外甥媳妇。只不过从前她因吴家幸存者的身份而备受重视,镇国公夫人婆媳都当她是上宾,每逢宴会都会安排她与镇国公夫人同坐一桌,处处款待罢了。如今没人特地要给她脸色看,只是还原了她本有的身份,给予她本该有的待遇罢了,她却感到自己是被轻视了,从入席开始,便板起一张脸,浑身冒着寒气,看得人不敢靠近。
若是从前,这时候必定会有人上前询问她是怎么了,是否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可如今,与她坐在一处的那些周家外孙媳妇或外甥媳妇们,年纪都与她相仿,辈份也相同,没有关爱晚辈的婶娘们,也没有温柔好心肠的小媳妇。她们大多随父驻守外地卫所,是特地为了给镇国公夫人贺寿才回长安来的,从前没见过归夫人,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只当她与自己是差不多的身份。她们好不容易回了一趟长安,只想着多与亲友相聚,多跟熟人们聊天,若能替家中丈夫儿子找到关系疏通门路,让他们升迁或是调到更有前程的职位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寿宴时间有限,她们要抓紧时间忙活自己的事,谁有闲功夫去理会一个陌生人的冷脸起初还有性格热情开朗的女眷跟归夫人打招呼,见她不搭理人,也就转身离开了。而其他人看到她不理人之后,也不会再上前来自讨没趣。
在整个寿宴过程中,归夫人都一直被冷落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就是没人到她面前给她一个台阶下。她就算是评价几句席上的饭菜,也没人接话茬,哪怕说话难听,亦不会有人跑出来反驳她。独角戏的滋味不好受,可她也只能呆坐在那里,暗暗在心中抱怨寿宴怎么还没结束了。
若是从前,她兴许已经甩袖离席而去。可这是她被软禁了好几个月之后,头一次被允许出席公开场合的活动,还能接触到那么多外人,当中不少都是她从前热衷于结交的高官名将家的诰命。她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错过这一回,等到下一次她被允许出来见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舍不得走,却又拉不下脸来主动亲近讨好别人,戏酒都无趣,菜色也不合她胃口。她坐在席上百无聊赖,周围人谈论的话题她根本听不懂,只恨女儿为何不能陪在自己身边
就在这时,她听到邻桌有人说起了周家三房“那位老夫人的后事,就这么过去了,除了三房的人关起门来守孝,再没人提起一句,想想她从前的风光,真是令人感慨。”
“好好的提起她做甚你难道没听说她做过些什么真真叫人吃惊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还曾经拿出银子资助族中清贫的族人,从前谁不说她是大好人呢谁知道她竟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坏事”
“她从前花来资助清贫族人的银子,也不是自掏腰包,还不是走三房公中的账她自个儿陪嫁的钱,听说全都用在她闺女那边了。其实就算没有她资助族人这件事,三房老太爷的母亲、祖母生前也时常接济族人的。这原是三房的老惯例了,只不过这马氏惯会邀名作态,才让人四处宣扬自己的好名声,倒把她给显出来了”
“别再管她叫马氏了。我听说马家召集了族人开会,议定要废去她马家养女的身份,省得子孙后代为她蒙羞她原是宗室出身,姓宋,日后管她叫宋氏就好。”
“说是宗室,其实是被父母厌弃,赶出了家门的。她在宗室玉牒里早就是个死人了,宋家也未必肯认她咧。称呼她为马氏,好歹是叫了几十年的名儿,大家也习惯了。马家要除她的名字,我看子孙蒙羞是小事,关键是要把当年马家老姑奶奶给她的陪嫁和遗产要回去。马家如今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都一样是被她折腾的人家。三房都快精穷了,马家又怎么可能幸免”
“谁叫马家引狼入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