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海家兄妹还要赶回家去吃晚饭,路上也不敢闲聊。
况且有马昌年夫妇在,海棠与海礁就算在马车里说话,也多有不便。
因此兄妹俩就说好了,海礁暂时不跟妹妹说在镇国公府的经历,等到了家,再找到闲暇时间细聊。
兄妹俩没多久就到了家。马昌年夫妇驾着车,海礁牵了马,先往车马棚去了。海棠留在前院等哥哥,却看到表叔公谢文载换了一身出门的冬袍,面上犹带几分喜色,从客房那边走了出来。
海棠连忙向他行礼“表叔公这是要出门”
谢文载笑着点头“正要往镇国公府去。”抬头瞧见海礁从车马棚出来,顿时笑得更欣喜了,“这是刚从周家三房回来好孩子,我都听说了,你们干得好”
海礁忙向谢文载见礼,也问了与妹妹同样的问题。
谢文载这回回答得更详细了“就是因为你们抓到的人,供出了不少隐密,老军师打发了人给我送信,让我过去帮着参详一二,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好。一会儿你们见了表兄表嫂,替我告一声罪,今日晚饭我不能在家吃了,晚上估计还得在国公府借宿一晚,叫门房不必为我留门。”
海礁讶然“您这是打算要通宵么虽然证人重要,但您身体也要紧。”
谢文载笑着摆摆手“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便提着袍子下摆快步出门去了。
曹耕云与陆栢年不知几时也走出了屋子。看着谢文载离去的背影,后者不由得叹气“他方才听到来人报信,说是抓到重要人证,拿住了孙阁老的把柄,高兴得差点儿没跳起来。这会子已经是冷静下来了,但心里的欢喜如何能掩盖得住连走路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曹耕云说“我们听了这样的好消息,又何尝不欢喜呢别说老谢差点儿没跳起来,我方才可真的跳起来了若真能将那姓孙的老货扳倒,便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回朝,我也心甘情愿就这么一个老狐狸,在朝堂上作威作福了几十年,多少人被他所害如今总算有了对付他的法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惜我不如老谢他们聪明,不然我也要帮着出一份主意的。”
海礁眨了眨眼,犹豫着说“曹爷爷,陆爷爷,这回抓到的人虽然能指证孙阁老,但是未必真能把他扳倒。若是皇帝不想处置他,就算有再多的人证也是无用的,更何况我们手里只有一个小人物”他担心长辈们对这件事太过上心,万一事情不成功,反倒失望难过。
曹耕云却不以为然“你当我们不知道么宝顺,你曹爷爷、陆爷爷和谢表叔公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怎会不知道那姓孙的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但镇国公府若没点把握,也不会让传话的人对你表叔公说那样的话。可见,他们手里的证人确实有点用处。听说那人是你抓住的那想来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你只说,这人对姓孙的老货有没有威胁”
那当然是有的。张平贵对孙阁老最大的威胁,就是他能向颍川侯证明,素来与他相处融洽的同僚、已经与他结成儿女亲家的孙阁老,实则正嫌他儿子碍事,想要了他儿子的命呢
一旦颍川侯与孙阁老反目成仇,德光皇帝御前文武两位重臣开始明争暗斗,孙阁老便休想再风光下去了。与手握禁军、守卫宫闱的心腹重将相比,孙阁老既不是未来储君的亲长,又总是违背皇帝的意愿,想要让厌弃亲父自请出继的皇子回归皇室,皇帝自然知道该选择哪一方。
只要皇帝打定主意,要立八皇子为储君,那么为了皇位更迭顺利,他便迟早要将孙阁老踢出内阁。颍川侯若站在了孙家对立面,这迟早会到来的一日,便能提前数年到来。
海礁清楚地知道未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又不好跟曹、陆二位长辈细说,只能含糊回答“确实有威胁。”
“那不就行了”曹耕云哈哈笑道,“只要孙家人吃鳖,我们就高兴”他拉过老友陆栢年,“走走走,咱们回屋喝酒去。我昨儿才得了一坛上好的柳林酒,今儿高兴,正当浮一大白”
海棠目送两位长辈进了屋,便转身去了厨房,嘱咐崔大壮媳妇,先给曹、陆二位长辈送些能填肚子的热食,再送几个下酒的小菜,也好为他们助助酒兴。
等她重新回到院中,见海礁还站在原地没动,便上前轻推了他一把“哥哥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海礁转头看她,露出苦笑“虽然这回有了张平贵,我有把握颍川侯会与孙阁老翻脸,但若是事情不如我们预计的那般顺利,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海棠将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比起你经历过的上辈子,情况已经好了十倍不止。至少我们提前解决了周淑仪杀人连累娘家的事,颍川侯也知道了真正想杀他儿子的是谁,不会再误会周家,与孙阁老沆瀣一气了。哥哥这么积极掺和这件事,不就是盼着周家能一直执掌边军大权,坐镇西北吗既然这个目的能达到,旁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小妹说得是。”海礁顿时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反正那姓孙的老贼也风光不了几年了。表叔公已经说服陶岳陶大人提前出手,自不会让孙阁老继续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