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大夫正在为再再把脉,季嬷嬷焦虑地站在床边,又怕自己出声会打扰到大夫看诊,只能小声叹气。
陆茵陈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 一只手撑着脑袋, 脸上似是闪过思索的神色。
小崽崽刚刚叫她“妈妈”了不对, 无论是她的老家还是京城都是习惯叫“娘亲”,难道是叫的“嬷嬷”说起来小崽崽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是季嬷嬷在照顾, 小崽崽会先喊季嬷嬷也说得过去, 总比上辈子先喊“爹爹”的强。
“江大夫,小主子怎么样了”见大夫站起身去写药方,季嬷嬷忙问道。
陆茵陈被打断了思绪, 也朝这边看来。
“无妨, 小世子这是中暑了,我给他开个清热解暑的药方, 喝上几次就好了, 不过小世子身体略微弱些,这特殊时令下你们还是得多上点心。”大夫说话间就把药方写好了。
季嬷嬷接过药方又递给陆茵陈,陆茵陈扫了一遍药方说道“多谢江大夫了, 麻烦你大日头赶到府上来,还请留下喝完酸梅汤。”
江大夫拱了拱手道“多谢夫人好意,江某接下来还要赶去其他府上看诊,不便多留。”
陆茵陈也不再挽留, 让丫鬟给他支了出诊费,便把他送出院外了。
等江大夫走远,季嬷嬷脸色才沉了下来说道“夫人,这安济堂也忒看人下菜了, 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过来,这不是欺负人嘛。”
安济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也是太医院的人才储备库,不少太医最初都是在这里打出了名气,很多世家贵族生了病都会请这里的大夫去看诊,不过这里的大夫也分着几等,像王侯府上来请,自然是医馆里医术一等的大夫出诊,朝廷大员的府上来请,通常是二等大夫出诊,其他官员贵族来请则是三等大夫出诊,至于普通人家去看病,只会让实习大夫出诊,就当是积累经验和给医馆做苦力,几个等级的大夫待遇自然也是逐级递减。
刚刚这个白面小书生模样的江大夫,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实习大夫,他估计是过来得匆忙,连医馆实习医生专用的医袍外套都没来得及换下,一眼就被季嬷嬷看出来了,季嬷嬷到底是个体面人,没有当面拆穿他,可人走了,却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陆茵陈却不在意地把药方交给了季嬷嬷“估计是这个节气下生病的人太多,一时派不出人手,药方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赶快去抓药。”
见季嬷嬷还是一脸怒气,陆茵陈又说“微恒还躺在里面难受着,嬷嬷可别再磨蹭了。”
季嬷嬷最心疼这个小主子,听到这话果然立马去找人抓药煎药去了。
陆茵陈返回屋内,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崽崽,她重新给他换了块湿毛巾,又靠着床边坐下,拿起扇子一边给小崽崽扇风降温,一边思考着刚刚季嬷嬷的话。
季嬷嬷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医馆再忙也不至于连个正式大夫都抽不出来,派个实习医生过来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其实这样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京城里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按理说她嫁入侯府成了名正言顺的侯府夫人,这些人也该高看她一眼,但谁知还有个沐安饶掺和进来,全京城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甚至有人打赌她不出两年就会被岑东阳休掉然后把沐安饶扶正,加上她没有一个强势的娘家,有些小人就会在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上恶心她一下,像今天这种事便是医馆背着岑东阳搞的小手脚,他们料定她不会把这件事闹大,闹大了也是让更多的人看她的笑话,最后被京城贵族们耻笑的还是她。
呵,他们要这么想,真是打错了注意,要是上一辈子的她真就会这么咬碎牙齿自己吞了,经历了上辈子那许多事情,让她明白最不值钱的就是脸面,重活一世,要是还这么被白白欺负,那可真算是老天爷白给她活这么一遭了。
季嬷嬷干事麻利,很快就把药煎好端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夫人半阖眸靠在床边,她还以为夫人是在打瞌睡,正想着步子放轻些,就听到陆茵陈说“药煎好了拿来我喂他。”
陆茵陈睁开眼,接过药碗,季嬷嬷把再再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喊他“小主子,醒醒,先吃药,吃了药再睡。”
再再之前醒来过一下,后来医生叔叔来给他看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现在又被季嬷嬷唤醒,听到季嬷嬷提到“吃药”,再再艰难地睁开眼睛,嗯,得吃药,吃了药病病才会好。
见小崽崽自觉地张开嘴,陆茵陈挑了挑眉,她都做好了要季嬷嬷按着小崽崽强行喂药的准备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陆茵陈用小勺子舀起一勺药喂到再再嘴边。
再再难受中不自觉吸了吸鼻子,于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微微低下头看去,咦为什么是褐色的水,是冲剂吗
再再小时候很少生病,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外婆会带他去医院,有时候医生会给他打针,打针很痛,而医生开的白色的药片没啥味道,红色黄色的药片外面甜甜的,冲剂也是甜甜的,所以他更喜欢吃药。
这个也是甜甜的冲剂吧再再毫无戒备地把一整勺喝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