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则, 陛下颁布了推恩令之后,各地诸侯王日夜焦虑, 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论议, 腹诽而心谤, 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桑弘羊待刘彻示意后,继续回禀,“诸列侯中, 武安侯素来跟淮南王交好, 世子田恬近来在家守制, 我们安插在武安侯府里的人回禀, 田恬世子应是不在武安侯府之内的。窦氏诸列侯, 射阳侯, 平曲侯,安阳侯, 成侯近来也跟诸侯王来往甚密。”
刘彻试了试苏碧曦的手温,一边抬眸问桑弘羊, “卫青呢”
桑弘羊微不可见地看了一眼苏碧曦,而后欠身回道, “回陛下, 卫将军忙于筹备出征匈奴军务, 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听说卫青做了万户侯,门下都没几个门客”刘彻看似寻常的话里,带着凌厉的锋芒, 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一个帝王对于自己的文臣也好,武将也罢,绝不可能没有一丝疑心。尤其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声名卓著的将军,更是他们盯防的重中之重。
如今又是刚刚颁布推恩令,诸侯王纷争四起的时候。
“回陛下”桑弘羊头垂得更低,极力将心中的惊惧压下,“校尉苏建曾经劝告卫侯爷,豢养门客,厚待士人,以博得一个好名声,招揽更多的可用之才,但是卫侯爷拒绝了。”
“哦”刘彻眼皮子动了一下,“卫青为何拒绝啊”
“他们说这事的时候,并未避讳他人”苏碧曦接了话头,拿着刘彻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让他给自己揉捏一下,“当时卫青答说,身为武将,若是养了一大帮子门客士子,就如同四君子一般,有魏其侯跟武安侯的前例在。做臣子的,只要奉公守法,恪尽职守便尽够了。”
“奉公守法,恪尽职守”刘彻细细咀嚼了这两个词,莞尔一笑,“好了,没什么事便先退下,到了皇后用午膳的时辰了。”
桑弘羊的事情也已经说完了,没说的也写在上疏里,便应诺告退。
刘彻将桑弘羊遣出去,是看出来了苏碧曦有话跟他说。待桑弘羊除去了,他将怀里的女郎再团了团,温柔地给她按着腰背,“今日孩子乖不乖”
苏碧曦自有孕以后便不再上妆,但或许是要做母亲的缘故,脸上越加白皙细腻。因为今日还没有出去过的,脸上有稍许苍白,身上松松地穿着粉色芍药襦裙,让本就如玉的脸颊,更显得珠圆玉润,像一尊玉人一般。
刘彻瞧着她半阖着的眼眸,心头一热,低头便吻在苏碧曦红润的唇瓣上,辗转流连,诱惑着那张樱桃口里的舌尖,跟他的交织在一处。
待他退出苏碧曦的口中,苏碧曦不由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眼角泛着醉人的嫣红,泛着甜腻的语调,“我要跟你说正事了”
“乖乖儿,我如今抱着你,你腹中有我们的孩子。天底下最大的正事,都在我怀里了。”刘彻满心满眼都是她,见她因为亲吻脸色红润了起来,不由再低头印下了一个吻。
他的乖乖儿,怎么能这么甜。
只要看着她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就好像天下间只有她一个,他的心里也只放得下她一个。
他将苏碧曦深深地团进怀里,低哑的声音轻轻地呢喃,“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这是刘彻作的秋风辞。
传闻这是刘彻当时巡行河东,泛舟于汾河,跟臣子们宴饮时写的辞。诗词里面的佳人,据说是指刘彻渴慕贤良。
如今却被刘彻用在了这里。
苏碧曦眨了眨眼睛,啧了一声,“陛下是在思慕哪一位佳人呀是一笑倾国的褒姒,还是倾城美人妲己,或是还未出现的绝色女子”
在她有孕的这段时日,汉宫里打着投怀送抱,皇室宗亲,百官世家中,敬献女郎的不可胜计。身为汉室天子的刘彻,从来都不会缺凑上来的女郎乃至于郎君。
她并不能保证自己腹中的就是一个皇子。如若这段时日里,刘彻跟别的女子有了什么,女子又有孕,生出来一个皇子。那么刘彻的第一个皇子,就不会是她所出。
其他的一切都未为可知。一旦刘彻碰了其他人,那么他们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一夕之间,就会成为梦幻泡影。
真到了那时,她就算是能够狠得下心,带着孩子抽身而去,文锦翁主府名下那么大的产业,跟了她那么多年的人,她跟刘彻根本撕扯不开的方方面面的牵绊怎么办
她瘫痪的父亲,懦弱的母亲,行商得不亦乐乎的兄长,还有兄长的一双儿女,都将成为她跟刘彻之间博弈的筹码。
即便她能带着孩子,带着家人离开,但是她的家人已经都是成人,是否愿意从此都过着浪迹天涯的日子,隐姓埋名,放弃如今的一切
以她跟刘彻的情分,刘彻定然会发了疯一般寻她。更何况,她还有他的孩子。
再者,她可是天下皆崇敬的文锦居士,刘彻能够甘心情愿地放过她
就算刘彻不是出于本心,可能是被人算计的,她心里都会有逃不开的嫌隙。
“哎”苏碧曦深深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