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以后,便让他们自行诵读五十遍。
好些学子们都颇不赞同地窃窃私语,“李先生这样教导从未识字的幼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讲的是什么,哪里能够再诵读,而且是五十遍”
“是啊,我起初读书的时候,完全不识字,实在不耐烦诵读。”
“先生是不是折腾他们啊。”
刘彻见了这一幕,挑眉问苏碧曦,“学宫还教论语”
他见了苏季顼如何驳斥董仲舒的一幕,以为泾渭学宫应该是极为排斥儒学了才是,不想竟然有教导儒学的先生。
“董子的儒学,是他自己的儒学,已经不是孔孟所流传的儒学了。”
苏碧曦直言道,“本来经过焚书坑儒,古文经今文经之争就喧嚣尘上,再加上董子自己改造的儒学,儒学流派纷杂不已。苏祭酒反对的只是独尊儒学,贬斥其他百家,而不是斥责儒学。学宫教导儒学,也是因为学宫包容百家,兼容并蓄。”
刘彻沉默了一会儿,“君儿,想得多了,主意也就多了。”
为帝王者,并不是那么希望自己的臣民主意太多。
“春秋战国,群雄争霸,然而各国都畏惧秦国,视秦国为虎狼,为的不是秦国用的是法家的主张变法,而是秦国的国力”苏碧曦缓缓道,“当时的诸子何止是百家,有哪家有什么大的作为,可曾使得哪国足够强大,能够跟秦国抗衡诸子百家的繁盛,影响不了天下大势,而如今的天下大势,在于汉室的兴盛。阿彻,你不会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刘彻看着苏碧曦满脸揶揄,就觉得自己手痒,捏了苏碧曦的手一把,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揽,“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让他们来泾渭学宫。”
“那可不苏祭酒要是不收,我就把学宫的房子收回来,把他们都赶出去”苏碧曦笑得得意不已。
他们在说话的档口,所有人已经盯着童子们把五十遍诵读完了。
苏季顼跟六名先生出来,各自点了十几名学生出来,一一点评。
“你只诵读了不到十遍,便只随意说话,去。”
“你一遍也未诵读,去。”
“你诵读了三十一遍,然后便忘记了顺序,仍然接着诵读,心性颇佳,留。”
“你每个字的读法皆对,且诵读了五十遍,天资过人,敏而好学,留。”
此时此刻,学宫的学子们终于知晓先生定下这两次考核是为了什么了。
不识字的幼童,再被家人教导过,五十遍的诵读,也能显出真性来。
真得一心向学,珍惜这机会的,即便听不懂,也会读完五十遍。
而并不向学的童子,可能弄虚作假,可能根本一遍也不会读。
世上千百种行当,未必只有读书是好的,但是泾渭学宫只要向学的人。学宫即便做善事,也不想招来一些根本不愿读书的人,来糟蹋屋子。
他们终于明白了,学宫为何要让他们每人轮换来教导这些孩子。
教人教己,如是而已。
待童子们的考核结束,便到了藏书楼开启的时辰了。
藏书楼前人头攒动,学宫的侍者几乎都来了这里。这些侍者下盘稳固,太阳穴凸出,肌肉结实,一看便是有功夫在身的。
泾渭学宫的侍者,竟然都是这样的人,实在不得不让人心惊。
待所有人都将手上的东西交予侍者看管,进得藏书楼,学宫祭酒苏季顼亲自将大门打开,所有人瞧见藏书楼的藏书之时,被迫交出身上物什的人纷纷都明白了,为何学宫对于藏书楼的排查如此严格。
藏书楼里面的书册,不是用竹简,也不是用帛书,而是用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写成。
此物薄得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又纯白细腻,最是合适写字不过了。
苏季顼拿着一本道德经,一页一页打开给众人观看,“这是皇后殿下所制,用来书写的,纸。此物造价低廉,材料众多,却比竹简轻巧便宜得多。藏书楼所有书册,皆是用纸制成的书卷。”
说到这里,苏季顼忽然顿了顿,略有些无奈地说“皇后殿下还道,此种纸已经在文锦书苑售卖。此后文锦书苑的所有书册,皆会用纸制成。”
他看了一眼一边的苏碧曦,眼神示意,你交给我的事,可替你办成了。
苏碧曦牵着刘彻不稳的手,笑得眉眼弯弯,苏季顼这个活招牌,广而告之,可是好极了。
刘彻的心里就不是苏碧曦这般轻松了,他几乎是震动地看着苏碧曦,“这种物什,纸”
若是从此可以用纸来写字制书,不再用竹简,不用昂贵的帛书,对于整个天下的意义,何止是几张纸那么简单
从此以后,书卷的数量将变得浩如繁星,学富五车只是一个历史,这几乎是能颠覆这个时代的大事。
“对啊,纸”苏碧曦弯了眼睛,“阿彻,我们有纸了。”
只有在文化开始繁荣,读书人越来越多,而人们早就可以吃得上饭,穿得起衣的前提下,纸的出现,才能一举而出天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