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两条腿上都中了枪的中年汉子还在猖狂地笑着, “你们骗我们卖了血, 让我们得了脏病, 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我们活不了了,你们也别想活”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崩溃地大哭,“我还没有嫁人,我还没有生孩子完了, 什么都完了我不活了, 不活了”
警察还在盯着他们, 忽然见一个缩在一旁的老人发了疯一样冲向警察拉起的黄线。
老人身上都是伤口。
一旦他们碰到了,有极大的几率也感染。
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老人身上已经有好几个枪打出来的伤口,踉跄着,扶着墙, 几乎是拖着自己的腿冲了过来。
十米,九米, 八米,七米
老人离苏其慕一行越来越近。
没有人怀疑,老人这是不想活了。
他拼着自己这条命, 也要报复。
报复把他害成这样的人。
尽管他知道,他报复的只是无辜的人。
他们泯灭了自己的良知, 只为了自己承受的冤屈跟怨恨。
他们自卑怯懦,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了, 却不想到头来得了这样的下场。
“大家一起死。”
“凭什么只有我倒霉”
“嘭”
一名警察开了枪,直接命中老人的胸口,老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倒地之后, 老人仍然伸着手,不停地朝着这里爬过来。
鲜血在地上留下血色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县武装部终于到了,还带来了厚厚的防护服。
每个人都穿着防护服,四下抓捕胡乱砍人的村民。
经过一天一夜的抓捕,能够抓来的人都抓到了,受伤的人也被收治到了医院隔离。
这些砍人的人都来自同一个叫吴家村的地方。
全村近五百人,几乎都感染了艾滋病。
先是卖血,后来是不知情传染给了丈夫妻子,生下了孩子。
等到发病了以后,发现得了艾滋病,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村子太穷,几乎所有能去卖血的人都去了。
尤其是丧失劳动力的老人,更是异常积极。
旁边很多个村子也有感染的人,但是并不像吴家村这么多而密集。
吴家村都是以吴姓聚集,大家住得都近,都是带亲的亲戚。
一旦发现了感染案例,一下子全村都检测出来。
一村人都有亲,造成的结果就是,所有人一下就被煽动起来。
既然艾滋病是绝症,必死无疑。
当初害他们的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去报警也没有用。
警察法律给不了他们一个公道,那他们就自己去讨一个公道。
连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娃娃都得了病,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华南省的驻军被紧急调动,部队荷枪实弹地封锁了整个吴家村。
伤人的人被关押在隔离室,根本没有人敢去审问他们。
面对一群找死的人,问什么都没有用处了。
苏其慕闭了闭眼睛,给苏碧曦理了理衣服,站在上风口给她遮风,“你当时被爸爸留在派出所。这样的事情,爸爸哪里敢带你来。第二天晚上,所有人在镇政府开会,爸爸也从村子外头回来,才把你接了过来。”
当时的时局太乱了。
苏碧曦一个五岁的孩子,放到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就算是派出所,苏其慕也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
华南省当时所有人可谓都被架在火上烤。
这样一桩事情,出在他们的任期内,要是处理不好,别说升官了,职位都保不住。
好在事情还没有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又恰好被苏其慕碰见了。
苏其慕去安置女儿在镇政府招待所的时候,斟酌再三,让司机陪着苏碧曦,再三叮嘱苏碧曦,“阿鹤,绝对不能出去招待所,这个房间都不要出去,外面有好多坏人。他们到处抢小朋友,到时候就抓住小朋友吃了。绝对不能出门,明白了吗”
他实在没有想到,带着苏碧曦出来玩一趟,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现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他又不敢送苏碧曦回去。
除了自己身边,自己能够亲眼看着女儿,哪里都不安全。
苏碧曦一天没看见自己的爸爸,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也不见多害怕,只是有些不安,“外面那么多坏人,那爸爸还要出去吗”
苏其慕心中一暖,亲了亲女儿的小脸,“爸爸出去是为了保护阿鹤。爸爸跟很多解放军叔叔一起去,没有坏人敢动爸爸。”
可是等到苏其慕安排好苏碧曦,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他们收到了华国中央政府的命令,直接封锁吴家村,若有强行出村者,直接枪毙。
苏其慕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个即便被打中胸口,倒在地上,还在爬出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