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我为太子办事,为太子赈灾,你敢拿我”
江鹭“你纵是为天皇老子办事,我今日也拿你”
贺明“你无手谕。”
江鹭“我先斩后奏。”
贺明“御史定要参你”
江鹭“我无谓被参。”
贺明“你一为南康小世子,二为提点皇城司,不管哪一个身份,你都无权越过中书、越过开封府、越过大理寺,来审我。我是否有罪,当由朝廷定夺,而不是你来定”
江鹭“轮不到我来定,今日你遇到的人也是我。后续诸事繁琐那也是事后的事,此时贺郎君无法自辩,便是害死五十二人的罪人。这里众目睽睽,你又说得出你是无辜的吗”
流民交谈声更多
“什么五十二人”
“说的
是我们吗”
“我”
流民中,最早死了父亲的那家人,姐姐领着几个弟妹站在人后。他们本跟着来领粮食,饥肠辘辘饿了半天。但是姜娘子之前帮过他们,他们没有跟着流民闹事。此时他们听到来自都城的大人物说什么“五十二人”,才迟钝地抬起头。
江鹭声音压过了沉闷的雨声“这些日子死去的流民,外人道是饿死,累死,吓死各种荒唐的死法,背后原因,难道贺郎君不知道难道贺郎君用神仙醉掺杂粮食的时候,不知道神仙醉的功效吗”
贺明怔怔看着江鹭。
流民们迷惘地看着江鹭。
贺明咬牙坚持“我不知情。”
江鹭一声笑,直接抬手下令“去粮库开粮。”
江鹭目光紧盯着贺明“煮一锅热粥,喂给咱们这位贺郎君。让贺郎君亲自尝尝神仙醉的滋味,让贺郎君自己看看自己送出去的都是什么粮。”
到此,贺明终于色变。
人群后的角落,玲珑喃声“他私开公审。”
跟着姜循,玲珑学到了不少朝堂事务的常识。她知道江鹭这审案,绝不是皇城司职务。正如贺明所说,皇城司拿着圣谕,可以把贺明押入大牢,却无权公审贺明还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
这是公审私用。
这是越俎代庖。
这是要在这里定死贺明的罪,要用天下悠悠之口来逼朝堂认输,要朝堂正视贺明之恶,要暮逊无法保住贺明。
暮逊一向喜欢披着一层“为天下子民”的皮,在权势争斗中获得民心。而江鹭便用暮逊惯用的招术,来反逼暮逊。
暮逊若保贺明,太子便要承认自己知道“神仙醉”,太子名望受损;暮逊不保贺明,贺明便要为“神仙醉”担责,太子纵是做出不知情之状,也一样伤筋动骨。
江鹭要剥开太子那一层兽皮,让他狰狞伪善的面目在世人面前暴露。
玲珑“可是赈灾是贺郎君和娘子你一起做的。娘子和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子你”
姜循依然“嘘。”
玲珑“娘子看得懂此局”
姜循看不懂,但是“我想看下去。”
她的眼中映着江鹭背影。
从她和玲珑所站的角落,她只能看清江鹭的衣角。江鹭所为和她计划完全不同,甚至会牵制到她,可她依然为此而目光灼灼
雨连千里。
他身上有光,像雪色濛濛。那动人的神韵,集天地间的秀雅高邈于一身。
贺明跪在地上,旁边的大锅熄了大半日,此时汩汩煮起了热粥。
人声私语和江鹭的神色,皆让贺明额上渗汗,手指发抖。
眼看那热粥要熬好,贺明终是扛不住“神仙醉不是毒,不是害人的。粮食中掺那么一点,只要不服用过量,就不会死人。因为有了神仙醉,饱腹感
会远超普通稻米,百姓还会觉得香甜。
“世子你是站在浮屠塔雪尖上的人,你不知道民生艰难。只要有粮可吃,只有不影响日常生计,掺一点神仙醉是没关系的。若是一点不掺,就算我家缠万贯,我也抗不过这十日赈灾”
他仍有分寸,不肯攀咬太子,他不断为自己辩解“怪只怪有人不知节制,有人生了贪婪。我发粮时一直说,每人一碗,不可多食。可是偏偏有人偷奸耍滑他们的贪欲害了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群中有人尖叫“你胡说”
有人要义愤填膺地冲出来,被卫士阻拦。但没关系,站在他们身前的江鹭,代他们说出了心声
“贺明我问你,父母怜爱子女,把自己的粥让给子女,叫贪婪吗子女舍不得父母之苦,说自己人卑胃小,把米粥让出去,叫贪婪吗夫妻谦让是贪婪,好友护助是贪婪是不是你眼中的百姓皆愚民,愚民不堪教化,你救他们,又瞧不起他们”
脸色蜡黄、饥肠辘辘的流民们如木偶般,一半站在草棚下,一半在草棚外淋雨。
有人发痴,有人抹泪。有人开始明白什么,有人始终浑噩不解。
这么大的雨。
他们听到世子声音铿锵忍怒,如金玉相撞“那私下在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