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那么的不可理喻,没那么的可怕,是么
那他对她的恨,是不是
姜循想得有些发痴,想得有些心间发抖。骤然间,她见那转身欲走的江鹭重新返身,俯身朝她而来。他重新跪在榻上,手抚她下巴,低头看她。
姜循心尖跌一下。
他垂目在看她颈上的伤,她并不知道,只觉得他眼睛又恢复了那种果浆一样清透流离的颜色,十分璀璨。姜循许是昏了头,她微微笑“怎么,去而复返仍然想上我的榻如果是你,我不拒绝啊。”
江鹭垂着的睫毛一顿,抬起眼皮。
一只艳鬼散着发挑着眉,美目流波,又在勾引人了。
江鹭看她半晌,道“你不用献祭什么。”
姜循怔住。
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献祭什么”
江鹭“不是我发怒,你就要牺牲什么奉献什么。也许曾经的我会被哄住可我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我,姜循,我不是你记忆中的单纯少年郎了。”
她怔忡看他,他淡淡笑一笑“我没那么好骗,没那么好哄了。上不上榻,于我都没什么意义我不会在稀里糊涂中,与你发生不应该发生的关系。当日醉酒那次已然是失误。同一个错,我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
“而即使退一万步,我今夜当真被你气的,与你发生了什么也不代表我会为你退让。姜循,你不知道我如今在做的事我一步都不会退。神挡杀神,鬼挡杀鬼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事可以拦住我。”
让该死的人都下地狱,该活的人都得到拯救。
姜循仰望着烛火下的江鹭。
他如月如云,高山之巅。她被那种温静之人身上少有的顽固与凌厉吸引,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随之沸腾。
姜循喃喃自语“我也是”
她在做的事,她也一步不会退啊。她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她必须要做成她的大业
让该死的人都下地狱,该活的人都得到拯救。
二人一时沉默。
姜循听到江鹭轻声“你不要为了平息男子的怒火,去献祭自己奉献自己。不至于如此至少我不用。”
她低着头。
乌发散在她脸上,她露出的颊洁白无比。她用手捂住颊,躲过他目光,一言不发。
姜循听到他说“我喜欢一个人,才会与她同枕而眠。我绝不妥协。我今日失控了,以后会克制。”
江鹭听到她很轻的一声“嗯”。
她声音太轻,又有几分沙
。他疑心她在哭,踟蹰一下,烛火下,他抬起她下巴,让她仰脸。
她没有落泪,但眼中波光闪烁,宛如湖波迎风,涟漪荡起。
她睫毛上沾着水,躲开他的窥探。
江鹭扣着她下巴的手微紧,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跟我相处”
姜循立刻“胡说什么”
江鹭垂脸“撇开你那些心机、撩拨、玩弄,你就不会跟我相处了么你觉得自己错了我恨你,但我有真正伤过你么为了怕受伤,你从一开始就用欺骗对付我。
“你自己欺骗我,便也不信我的话。姜循,你确实坚不可摧,但你一定也错失了很多。”
姜循嗤声“胡言乱语。”
他扯动嘴角。
他不打算与她说了。她提了章淞之死,提了张寂对他的起疑,他要去查探她是否说的是真话。他心中依然压抑依然愤怒,但他也无路可走
因为他对她下不了杀手。
姜循不知,姜循怕他。但他今夜几次生杀心,几次下不去手他的对抗在她面前,何其微渺无用。
太荒谬了。
江鹭一言不发,朝窗子走去。
争吵一顿,夜色已深,姜循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十分不甘心,喊住他“江鹭”
也许她不叫“阿鹭”,叫“江鹭”时,才真的有几分动心吧。正如他不叫她“循循”,只叫她“姜循”。他二人的关系,何其扭曲,生硬,又何其的暧、昧。
江鹭侧过半张脸看她。
姜循微咬唇。
她仍将话说了下去“你为什么见过姜芜了,猜出我和她曾经的赌气,你也没气得来找我你为什么猜到我对杜一平的安排,也没有说破你见到我和叶白那样你还要听我解释。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哪怕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也要听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是不是因为、因为
她目光清清亮亮,温温柔柔,专注十分。
江鹭闭目“因为我贱。”
他长身离去,姜循面无表情。
也许是因为江鹭指责她没有真心,也许是因为江鹭一直逼问她和叶白的关系,姜循此夜入睡后,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与叶白都想掩埋的过去,那是她与叶白都不想提的默契
在那残梦中,姜循不是姜氏女,她只是一介孤儿,尚未被姜父找到,尚未被带回东京当贵女教养。在去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