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更(4 / 5)

循循 伊人睽睽 10470 字 9个月前

电光划亮天空。

坐在雨花台凉亭中的三女,一同抬头看去。

暮灵竹拢着手臂,轻声打破这尴尬气氛“快要下雨了呀。”

姜循饶有兴致“我喜爱和杜娘子一起赏雨。玲珑,再端壶茶。”

“不必了。”杜嫣容起身。

杜嫣容看看天色,再看看死赖在这里的姜循。

她心中浮起一些疑惑,却归结于姜循大概只是看自己不痛快罢了。

可天快要下雨了,江世子却迟迟不来大约是被什么事绊住,不会来了吧。

杜嫣容不想与姜循相看两生厌,便含笑“我另有要事,先行告退。”

她转身走下凉亭,暮灵竹犹豫一下,红着脸向姜循告别,转身去追自己的好友。

在那燥热的宫舍中,章淞已经扛不住江鹭的逼迫。

他痛哭流涕,并为自己而不平“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借着那事,说了些陛下爱听的话而已

“凉城不能再打胜仗了啊。没有粮草了,没有军费了,满朝君臣都不想打仗了啊我、我只是说,程段二家把阿鲁国王引入城中,包藏祸心,想要借机开战,裹挟大魏继续打仗。”

江鹭手上青筋跳动“是你向朝廷进谗言,要边将诸将士被灭门”

章淞辩解“那是程段两家罪有应得,谁知道他们把阿鲁国王引入城中,是不是就是要杀人,却阴错阳差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但尚未被屋外人听到,哑穴就再次被点上了。

章淞痛得双股战战,冷汗淋淋。

当哑穴再次被打开时,他忽有灵感“是写古今将军论的书生他就是那么写的,我只是搬用他的话而已”

章淞为了求生,口不择言“对、对是他,他才是一切祸源”

江鹭面无表情,他见章淞再说不出有用的,匕首翻出,就要一击刺向此人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章淞为求生而声音粗嘎“他活着曹生还活着,我告诉你曹生现在在哪里”

雪白森寒的匕首,停留在章淞眼前一寸位置。

“轰”

闷雷终于打下,雨水细细密密落了下来。

姜循在杜嫣容走后,又等了一会儿,便也打算离开此处。她想太子应该忙完了,她应该与太子讨论一些政务了

章淞主持春闱,章淞却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旧皇子那一派的人

。她和太子应该都想让自己的人进入合适的位置,也许二人可以商量如何来做。

雨水淅淅沥沥。

姜循凝望着天地间的茫茫雨帘,无奈地发现自己被困在雨花台中了。

“啪啦”

雨水顺着廊庑、檐柱低落,整片禁苑,被罩在迷雾中。

在逼仄狭长的宫道上,江鹭静静地走着。

袖中手掌再次渗血,密密的血顺着掌心蜿蜒,溅上被雨水打湿的袍袖。

宫人们皆去躲雨,此条长道只有江鹭一人独行。

他浑浑噩噩地行于这空茫烟雨。

江鹭脑海中,一时浮现章淞惨然扭曲模样,听到章淞临死前的张狂

“我有什么法子我有什么法子朝廷局势混乱,我被排挤出东京,前途要毁了。如果我做不出些成就,我再也回不了东京了我要回东京,我要回朝堂,我手无缚鸡之力,在凉城根本没有功绩。

“我只能一遍遍地写折子,一次次地将罪孽推到程段两家身上,推到那些将士身上他们要是没有错,我就要一辈子留在凉城。他们必须有错

“他们必须包藏祸心,必须想开战,必须要和朝廷大政对着来。曹生的古今将军论说的很清楚了像他们这种将士,他们要的是战争,不是和平。

“我没有错”

章淞狂笑“江鹭,东京这潭浑水,不是你能淌的。你这样清高的小郎君,注定被淹死在这里。我在黄泉下等着你”

江鹭脑海中,又光影流离,影影绰绰,他昏昏沉沉地看到凉城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

他也许有错。

当日他应该留在凉城中,和众儿郎一起接见阿鲁国王。如果他坚持留下,他起码会知道那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将士们为何与进城的阿鲁国战士兵戈相向,他们为什么一起死在火中,城门又是谁开的

他可能有错。

他不该沉溺于儿女私情,不该总在自问阿宁背叛的原因,不该身在战局,却没注意到危险已至。

他必然有错。

他拼命地救人而救不得,顽固地忤逆爹爹来到东京黄昏已至,他是为什么而活着,又如何分得清孰敌孰友

大雨滂沱,江鹭走得笔直。

他思绪凌乱,视野晦暗中看到蔓延火海,看到火海中无数人回首望着他笑。

他勉强分清现实与虚妄,勉强分出一缕意识,思考自己何去何从

在这时,他想起一个叫“雨花台”的地名。

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个地名,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