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宋葬,宁焰立刻眸子一亮,偷摸着朝他挤了挤眼睛。
宋葬勾起唇,正想上去与他攀谈,却被田月香死死拽住胳膊。
田月香没好气地瞪他“先等着,别傻乎乎随大流往前凑,小心惹得先生反感。”
“没事的娘。先生说了,学堂的大门随时对我开放。”
宋葬扬起下巴,笑眯眯地大喊了声“修竹”。
正在维持秩序的小书童脚步顿住,立刻表情一僵,垂着脑袋快步穿过人群。
他态度恭敬得过分“宋公子,这是学堂小门的钥匙,您收好。宋夫人,后院备了茶水点心,您随我来”
“别别别,我就不进去了。”
田月香有些局促地匆忙打断,将鸡蛋篮子挂在宋葬手臂上,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枚大钱塞给宋葬。
“二郎,拿好鸡蛋别摔了,口渴了就自己买糖水喝,要讲礼貌。娘在家里等你,晚上吃鱼,早点回来。”
她说什么也不愿意享受“贵人”待遇,嘴上念叨了宋葬几句就催着他赶紧进去,不要耽误秀才老爷的时间。
宋葬只能无奈地乖乖听话,不动声色把铜钱塞回她口袋里,在田月香殷切担忧的目光中,扭头跟着修竹一起走进学堂。
这是何文彬第一次正式开课,不收束脩,宽敞堂屋里很快被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与田月香想法一致的父母不在少数,他们提前准备了五花八门的额外束脩,让孩子带来学堂讨好夫子。
不出多时,何秀才的桌案上就堆满各种食物,苞谷鸡蛋,腊肉腊肠,还有新鲜采摘的蔬菜。最奢侈的那家甚至送了半匹绸缎。
何文彬犹豫着看了一眼殷臣,见殷臣点头才愿意收下。
他虽是长公主的臣属,但也有读书人的意气与理想,既然选择来当夫子,就必须要用心、称职。为了能教好这些乡野出身的少年郎,何文彬一直苦思冥想,半夜拔掉了好几根头发。
有半数的学子曾经都上过学堂,背过三字经,也识字,但他们具体的学业水平,实在有些混杂不清。
于是在殷臣的建议下,何文彬连夜编写了一张试题,都是规规矩矩模仿县试的题目,用于测试众人的平均水准,还能检查老学生的书法字迹。
他将试题贴在讲台上,进行“开卷小测”,让学子们当场誊抄题目、独立作答。
至于完全不识字的那一批人,也被安排了任务。他们要学着研磨洗笔,临摹三字经,测试心性,磨一磨少年们躁动的脾气。
殷臣在村民面前毫无存在感,所以堂而皇之拉着宋葬坐在教室最后面,陪着宋葬淡定喝茶。
宁焰见状,也非要与宁燃一起坐在后排,还嚣张地驱赶走好几个无辜nc,倨傲道“后面是小爷的领地,你们这些穷酸货色满身土腥味,离我远点”
没错,他跋扈极了,但老实巴交的村民孩子真没一个敢出声反驳。最多只是涨红了脸,眼神愤怒,
却无人会轻易得罪地主家的少爷。
学子间的矛盾纷争,何文彬完全没有插手。他安静观察着少年们的一言一行,淡定捋胡须,让修竹将纸张分发下去。
考试一开始,何文彬甚至还佯装打瞌睡,坐在讲台上低着头微微阖眼,根本不管纪律问题。
村里出身的孩子们本就没学过太多规矩,见夫子居然在睡觉,不由得逐渐开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互相熟识的少年格外忍不住,探头探脑胡乱翻着书,小声讨论试题该如何解答。
宋葬没有参和。
他低头耐心磨墨,捋起衣袖提笔认真答题,而殷臣居然百无聊赖地黏着他,倒茶添水,投喂零食,玩他头发还在他书桌上放了一把香喷喷的炒瓜子。
那瓜子的味道实在太香,宁焰越闻越馋,没忍住偷偷扭头对殷臣说“老大,我也想嗑瓜子。”
殷臣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给钱。”
“哎好嘞,咱哥俩最不缺钱。”
宁焰顶着宁燃无语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笑嘻嘻地找殷臣换了一袋炒瓜子。
他和宁燃吃得津津有味,而宋葬也写得津津有味。
宋葬以前还真在副本里考过科举,而且一上来就是血腥殿试现场,写不完会被疯癫的皇帝boss当场砍头
经过那次惊悚体验,宋葬就特意费心思学了八股文策论,疯狂背书,以免因无知而造成的惨案再次发生。
这些试题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内容,宋葬也并没有想要刻意藏拙。
他在学业上的表现越是出彩,就越是能名正言顺地娶走殷臣。
村里闲话向来传得很快,各家谣言也层出不穷,但宋葬绝不想听到有人多嘴说他俩不配
宋葬一鼓作气迅速写完,亲自拿着墨迹未干的宣纸走上讲台,态度恭敬地递给何秀才。
何秀才愣了愣,接过纸张仔细看了两眼,紧接着眸底便亮起精光,是真心实意的诧异与欣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