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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细看,眼中的清明半退,要睡着了。
沈无璟吃面斯文。即便身前的是粗瓷碗,穿的是灰扑扑的衣裳。但他犹如发光一样,皮肤在油灯下都显得白皙,像润泽的玉。
已经干了的鬓发散落,有种凌乱的美感。
在他进屋,到现在,他们俩全程没有说过几句话。叶白柚做完了该做的事儿,本该回自己的卧房睡觉了。但他不想动。
“或许是这人太好看了。”他迷糊地想。
没有问为什么回来,也没有问回来多久。叶白柚抱着膝盖坐着,毫无防备地睡了去。
沈无璟停下筷子,在哥儿脑袋偏转时手托住了他的侧脸。
身子顺势蹲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叶白柚的眉间。沈无璟轻轻托着他的后背靠在自己胸膛。
停下动作看了会儿人,见他没醒。才继续勾着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叶白柚睡得很熟,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脑袋偏转,落在了沈无璟的颈窝。
长睫擦过颈侧,带起微微的痒意。
沈无璟喉结微动,继续往前。
十二不知何时出来,开了门,将后头的油灯端进叶白柚的卧房。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将门带上。
被子掀开一角,沈无璟轻托着叶白柚的头放在枕上,从他腰后抽出了手。
只给他脱了鞋,就拉着被子将他盖好。
烛火跳动,与走时那晚的场景重合。沈无璟望着墙上投射的影子,心想这是唯一与走的那天不一样的地方。
那会儿很黑。
他手下意识落在了哥儿的额头,温温的,可那晚的事儿仿佛就在昨日。
他垂眸坐下来,静静看着熟睡的人在心中默念
回来了。
漂泊的心有了归处,浮萍找到了栖息的水。沈无璟疲乏的神经松懈,慢慢升起困意。
他手肘抵着床,脸落在手心。
指尖勾住叶白柚洗了桑葚变得乌黑的手,半点不嫌弃地柔和了眉眼。
起身吹灭了油灯,沈无璟回了自己的卧房。就着淅沥的雨声,入眠。
这一晚,茅屋里谁都睡得沉。
下了雨,清晨起来,山雾缥缈。薄纱被风吹着带到了山脚下的小山村里。
天还没亮,正好今天要去县里。叶白柚又早起做了点糍粑。
这次,十二头一回睡了懒觉。跟在叶白柚身边转的,是沈无璟。
在叶白柚要拎着背篓往肩上扛的时候,只觉手上一轻。背篓已经是挂在了沈无璟的肩上。
沈无璟“走吧。”
叶白柚笑笑。有人帮忙,他也乐得自在。
关了门,两人并排着在漆黑的天色中,往县里走去。
黑暗中,路与两边的田地还是有些区别的。水田中波光粼粼,闪耀着银色的光斑。而大路则是白得灰扑扑的。
不知走了多少次的路,叶白柚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什么时候抬脚,什么时候转脚。
“昨儿下了雨,这路踩着怎的这么奇怪”
沈无璟托着叶白柚的手腕,声音如常“你踩到我的脚了。”
叶白柚“所以你的脚干嘛要放在我脚下让我踩”
沈无璟翘了下嘴角,低声道“我乐意。”
叶白柚拧眉,盯着黑暗中一大坨看着更黑的人。后知后觉察觉到他们俩之间有些不对劲儿。
自昨儿开始,就不对劲儿
叶白柚猛地左脚往边上一侧,但下了一晚上的雨,大路是滑溜溜的。
他重心不稳,顺着泥脚直接往前溜去。
沈无璟脸色一变,勾着他的腰一下子拉过。
叶白柚鼻尖猛地撞在了人硬邦邦的胸膛,眼睛一酸,泪水瞬间就下来了。
“你这胸口有点硬啊”叶白柚捏着鼻子,忍住这股酸涩。但说出的声音却带着鼻音,像有了哭腔。
黑暗中,什么都被放大。
哥儿的腰极细,身上的皂角香气淡淡的。下颚擦过凉凉的发丝,朝思暮想的人落在了自己怀里。
眼眸倒映着星辰,沈无璟带着人往前面走了几步。才放开了手。
“你小心些。”
叶白柚脚底在路上寻摸着,直到踩到了一片野草。他脚在上面用力擦了几下。“好了,这会儿可以走了。”
沈无璟伸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叶白柚的手腕。
他只轻碰了下,手就悬在一旁。问“要不要搭着我的手”
叶白柚迷惑看他这个黑坨坨,更觉得诡异了。
“不用,就是地有点滑而已,又不是不会走路。”
沈无璟手指微曲,只好收了回来。
叶白柚不知气氛怎么就沉默了,他只当是太黑了专心脚下的原因。没再继续说话。
反正他知道的,这人话不多。不说也省着力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色的帘布被轻轻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