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将李嬷嬷遣走,再把李嬷嬷拼命让他留下的那本册子塞到枕头下,往床上一倒,只觉人生艰难。
这可才是第一天,他却觉得自己累得好像过了几个月。
他躺着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便觉头昏脑胀,应当是云阳体弱,受不了昨日落水受惊,染了风寒,再看外头天光已大亮,有宫人来报,云阳兄长云凛一早就进了宫,此刻正在宫外等候召见。
云阳毕竟已入宫做了侍君,与父母兄长并不能随意相见,内监总管康宁便令两个小太监在外监视看护,叶阳实在头昏,只是披衣倚在床头,等候云凛进来。
叶阳记得,云凛是封栾倚重的大将军,而云阳是他唯一的弟弟,他对云阳颇为宠溺,书中云阳溺亡,他甚至因此事责怪封栾,而后渐生嫌隙,最终远调漠北,鲜少再回京中。
他不是云阳,看到云凛焦急神色,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应对,只得暂低垂下头,听云凛说话。
云凛在他床边坐下,开口便问“是谁干的”
叶阳“呃”
叶阳知道云凛问的是云阳落水一事,他虽知道幕后之人是楚怜,可却没有任何实证,他当然只能小声说他不知道,云凛却忍不了微一挑眉,反问“你总不能说是你一时脚滑跌下去的吧”
叶阳说不出话。
云凛又问“失忆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阳“”
他欺骗封栾时毫无负疚之感,甚至觉得一切本是理所当然,可事情轮到云凛时就不同了。
云凛见他不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你不喜与人争抢。”云凛说,“只是在这宫中,不得圣心之人”
他双眉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事,闭口不言,过了半晌,方露出笑来,想伸手摸一摸叶阳的脑袋,又觉得以他二人如今的身份,此举太过越矩,他收回手去,语调温和,满是劝慰,道“无妨,你就当作换了天底下最大的房子住着,得不得圣心宠爱都不要紧。”
叶阳“我”
“有哥哥在呢。”云凛低声与他说,“你不要怕,没有人能欺负你。”
叶阳“”
叶阳心中
内疚再生,他原觉得这不过是一本书,除他之外,其余人本该都是活在书内的假人,可云凛之言,有血有肉,哪像是虚幻之物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更是说不出话。
原书中云家的下场如何,他记得清清楚楚,云阳落水而亡,而楚家清除朝中异党,云凛调走边关,一身伤痛,云父则失相位,离京返乡,却带不走幺子尸骸,云母则因而思念入疾,而后如何,那本尚在连载,后续也不曾多谈,可叶阳想云家的结局,定然不会太好。
如今云阳已去,他借着云阳的身子再活一世,云阳便如同是对他有恩,那他自然也要尽力护云家人周全,至少,他拼尽全力,也得为他们求一个余生安稳。
云凛见他沉默不言,以为他是不喜欢说这些事,便清了清嗓子,故意选了个轻松些的话题,道“阿阳,最近在看什么书”
云阳体弱,在家中无聊时便常看些闲书,云凛以往常常与他谈论此事,可如今他一开口,叶阳便不由想起李嬷嬷拿来的秘戏图,一时语塞,半晌才嗫嚅道“都都是些杂书。”
“前些日子,父亲寻到几本散佚的古籍。”云凛道,“明日我托人带进宫来,宫中无趣,你拿去看着解闷。”
叶阳硬着头皮点头。
云凛又与他说了几句话,他待的时间太久,叶阳抱病在身,他便要起身离开,好让叶阳休息,而叶阳想要起身相送,他毕竟尚在病中,翻身下床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腿软跌倒,云凛匆忙扶住他,一面道“你在生病,不必送我出门。”
他话音未落,叶阳已踩着被角几乎将一整床被子从床上带落,半靠起的软枕正好为被褥一扫而下,跌落在地,连带着还有他昨日睡前藏在枕下的东西。
秘戏图。
叶阳“”
他惊恐不安想将那本书踹回去,可云凛扶着他的胳膊,他又头晕腿软,动弹不得,而云凛已看见了地上的书册,一面将他扶回床榻上去,一面伸手将那书册捡起,笑吟吟问他“这是你这几日看的书”
叶阳想伸手去夺,云凛却已将书册翻开了。
叶阳说不出话。
片刻,云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抬起头
看向他。
叶阳“”
云凛“”
叶阳“哥,听我解释。”
“这就是你看的杂书”云凛声音颤抖,“阿阳,你说实话这是不是皇上逼你看的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叶阳“啊”
等等,这走向好像有些不对。
云凛将书往地上一摔,怒而大骂。
“昏君”
叶阳万万没想到这口锅最终会落到封栾头上。
他看云凛满面愠怒,显然正因封栾逼迫自己纯洁守礼的弟弟看这种淫邪浪荡的图册而不满,同为兄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