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习以为常,浑然没有意识到他们一切的尊荣建立在妖圈的痛苦上、而妖圈的稳定是建立在一个青年丧失自由的一生悲剧身上。
杜子腾愿意出手,不只是因为王七身上与“真正的妖族”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惯。
将自己的荣华富贵建立在他人的痛苦哀嚎之上还心安理得觉得理所当然,凭什么
王七很努力,甚至已经竭尽了他能做的一切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恍惚中,这与那个曾经满口厥词却又身小力微的自己那么相像。
他们都曾经卑微,却在卑微的尘埃中不甘于卑微,于是竭尽一切于卑微中宁折不弯。
所以,杜子腾出手了。
那枚银蛟之心早与王七不分彼此,杜子腾要做的,只是斩断法天大阵加诸其上的压制,然后还这青年一生自由。就是那么简单。
在斩断的刹那,他几乎就感觉到了法天大阵犹如一只蛰伏着的洪荒巨兽,却被他这近乎蛮横的挑衅激怒,在刹那间苏醒过来
恐怖的地裂之中,这深入地底不知多深的王氏秘库竟在地裂之中拱出地面,将一切暴露在日光之下。
这一刹那,哪怕是重获自由的王七都还来不及感受自由的愉悦,便脸色惨白
此时的王氏府邸是一处被人击破的法天大阵结点,面临着整座大阵即将当头而下的吞噬之力
而远远一座石碑夹着雷光滚滚而来“犯圣坛者,诛”
就是张胖子浑身的肥肉也已经寸寸僵死,他上下牙关打着战“城、城主”
自有太原城之日起,城主府便是以这石碑的模样,铭刻着“太原”二字,沉默地矗立原地,哪怕是不久前王氏与戍圈军斗得血流成河、整个太原城都寂静如死之时,这石碑也依旧沉默如故。
可现在、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石碑犹如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远远的声势就令王氏府邸地动山摇、秘库暴露在天光之下,随着对方逼近,王七、张胖子、路游皆是双股战战,这一刹那,在他们的灵觉之中,这一刻的天、地、空中的灵气仿佛在这石碑统御之下向他们释放出令人胆寒的杀机
天空在沉沉下压、地面在滚滚翻涌,妖圈上无数修士、妖族这一刻再也没有什么猎人与猎物之分,在这倾覆灭亡的末日中,一齐绝望地凄厉哭号太原城中,那拔地而起的石碑将地面撕裂出道道丈宽的恐怖裂缝,无数修士掉落其间再也无法爬出,地面剧烈的蠕动仿佛一张张恐怖巨口要将更多的哭泣绝望彻底吞没
这法天大阵竟是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亦要将他们诛杀于此的架势
如果这天、这地要世间万物一齐灭亡,你还如何能活得下去
在他们绝望的目光中,他们身前,那一个有些瘦弱的背影却蓦然间踏前一步,脊背挺直,微微扬头的身影蓦然间令人觉得仿佛可以将这一切杀机屏退、可以供人托庇。
杜子腾却是真的愤怒了“你td敢”
那法天大阵中的天地仿佛都在冷冷地嘲讽就凭吾予了他们的一切,吾便有资格收回这一切
杜子腾瞳孔中的怒火似在真的燃烧一般“法天大阵,好一个法天大阵法天你还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天道化身、主宰世间一切不成真是笑话”
他面孔上,那一贯风轻云淡的笑容悉数退却,只在嘴角冷冷露出一抹愤怒与讥嘲
世间谁能替万物决定命运
在他杜子腾的眼中,就是天道也不能替自己决定命运
更何况不过一介伪装天道的大阵凭什么要主宰这太原城周遭万千生灵的一切
似是被杜子腾这一刹那心境所染,他手中的小木棍嗡嗡震鸣,那有些清脆的女孩儿声音这一刹那却是无比端肃“汝可是要破道”
破道
这一刹那,自进入这世界开始、甚至踏入修真界开始,一直压抑在心间的愤懑似乎都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突破口,杜子腾仰天大笑,原来,原来一直以来,他在修真界所作所为、踏入这百城界中心中那种隐隐的厌倦、对于自己袖手旁观的隐隐厌恶、甚至是现在这令自己都惊讶的愤怒,都是因为这个
谁说这世间命运要由天道裁定
谁说修士必须向什么狗屁的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俯首
谁说强者为尊,余者蝼蚁只能被肆意揉搓、玩弄股掌
他就是意不平、见不惯、忍不下、看不得
或许在曾经的修真界中,他还能将那些翻云覆雨、改换世间的手段拿来掩饰一番自己的心境,可在这里,在眼前这所谓法天大阵肆意凌虐生灵的巨大恶意面前,杜子腾忽然发现,他不必再遮掩,他就是对这一切的一切那样的厌烦不耐甚至愤怒不屑
当他试图剪除世道加诸于一人身上的不公却被这世道反击之时,甚至拖累上无数生命之时,这些厌烦不耐、愤怒不屑终于爆发。
是了,这个世界上,这法天大阵因为被冒犯就要杀这么多的生灵,那些所谓的大修士因为一己之怒就可以随意虐杀低阶修士,还有那些抢掠的、奸淫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