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来,殷受浑身都是汗湿,甘棠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夜赶路本就很磨人,她现在只想看过病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有精神了再来想殷受身体的问题。
只殷受似是因为受了疼,手指头动了两下,竟有醒来的架势,不一会儿便缓缓睁开眼睛了。
只殷受醒了也不说话,一双眼里雾蒙蒙的没有光,慢慢又了点亮色,唇角竟是弯起了些弧度,笑问道,“棠梨,你来啦”
殷受的语气跟留守儿童看见老奶奶时的模样也差不了几分,笑得傻透了,若非这寝宫里站了好些人,甘棠真想问问他是不是被毒傻了。
后头的崇鹰崇明碍于甘棠坐在床榻边,没上前,但都出声问他如何了,只殷受跟没听见似的,自个在那发傻,许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还没醒过神来。
甘棠点头,顺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温声道,“你醒了,可是饿了。”
温温热热的被褥将那丝凉寒挡在了外头,殷受一怔,心说果然不愧是梦里,妻子都关心他饿不饿了,还这么温柔。
这样就很好。
殷受想坐起来,发现身体沉得很,起不来,便朝妻子笑道,“棠梨,你凑过来些,我有话跟你说。”
甘棠一愣,俯身靠近了些,“阿受,你身体未愈,不宜伤神,先好好养伤,其它的事我自会处理。”
殷受见甘棠一张瓷白幼滑的脸就在咫尺之间,哈哈乐了一声,抬首就在上面重重亲了一口,见面前的妻子脸上侯地起了一层绯红,双眸水润发亮的看着他,只当她是女儿家羞涩,心情越发愉悦。
他真是要醉死在这梦里了,换做寻常,他敢这么亲近甘棠,甘棠能将他揍出三尺开外去。
甘棠一来是没想到殷受病成这样还有心思耍流氓,二来这寝殿里挤满了人,她被殷受亲了这一口,还真没法给他一拳的。
甘棠咬咬牙,给他掖了掖被角,开口道,“阿受你怎生如此孟浪,先生和崇侯都在,太失礼了些。”
崇鹰辛甲尴尬不已,往后退了两步,咳咳了几声,连连道,“储君无事便好,下臣还有要务要处理,就先退下了。”
殷受脑子一钝,顺着甘棠的目光偏头看了看,瞧见床榻一丈外密密麻麻杵着七八人,猛地就想从床榻上坐起来,扯动伤口疼得顿住,这才发现他所谓的妻子神色憔悴蓬头垢面,显然是是赶路而来,神志一清,就知道眼下似梦非梦,似醒真的醒了。
“”他方才都干了什么蠢事。
殷受眼里神色变了又变,终是归于沉寂,朝几人吩咐道,“都下去。”
崇明猜到自己的好友方才定是浑浑噩噩意识不清,也看见方才甘棠骤然收紧的拳头,瞧着两人的架势,心里想笑,摇摇头出去了。
人退下后寝宫里便只剩了甘棠殷受两人,最后退出来的宫奴关了门,寝殿里的光线都跟着暗下来,昏黄昏黄的。
甘棠还是头一次发现殷受有变脸和演戏的天分,自宫里没人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色一点点凝固起来,跟冰块一样,一丝情绪波动都无。
殷受开口道,“方才只是做给旁人看的,莫要多心。”
甘棠点头,亏得他演得这么真,“反贞盟的事你不用担心,邪不压正,眼下只是一时艰难,他们不得民心,早晚都得垮台。”
她雇佣匠人,工人,奴人,人牲,让他们付出劳动便能收获报酬,让子民们种地,上给国家的粮税是定额,那么收成越好,子民剩余可支配的粮食便越多,种满五年农人还可拥有自己的私田等等。
甘棠虽然只在自己的封地里这么干,但在殷商,这已然是一种新型的,一定程度上能解放生产力的新制度,会在九州土地上带出新的风潮,这两年四方之地人口增速翻出两翻有余,固守旧制度的贵族底下,人手没有增项,就是最好的证明。
历代改革人士最大的阻力从来都不是来自于帝王或子民。
旧贵族旧势力里的既得利益者,才是革新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反贞盟里都会有什么人,真是想都不用想了。
殷受想坐起来,挣得浑身是汗都没起来,他不愿在甘棠面前露了弱,心里就很气恼甘棠来了那些庸医竟是还没治好他。
甘棠看他薄唇紧抿费劲地想坐起来,心里亦纷纷杂杂,坐近了些,伸手绕过他的脖颈,又给他后背垫了床被褥,让他靠得舒服些,“小心些,别碰到伤口了。”
她发丝落在他脖颈间,痒痒的,就是闻着有股灰尘味,再看她眼下都是青痕,猜她快马加鞭赶来,心里控制不住起了点甜意,又勉力压住不漏了形色,便轻哼了一声道,“你赶这么急,身上都发臭了。”
医者仁心,若非他是病人,甘棠真是要撂挑子不管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哪里比较疼”
殷受一愣,偏头看甘棠神色,确实没再她眼里看出怒气来,再加上方才亲了她,她那时候神情也不对,心里便咯噔了一下,脱口问道,“我这毒解不了了么”
甘棠一愣,立马回道,“解得了,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