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崎再醒过来的时候,车窗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雨珠。
雷声隆隆,大雨滂沱。
隔着灰蒙蒙的车窗,能看到两三道细瘦的青紫色闪电在云层里打游击战,若隐若现。
“醒了”老胡靠在椅背上,偏过头问。
“嗯,醒了。”江崎看着前车窗上密集的雨点,雨势大到已经不怎么看得清路。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雨刮器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发出干瘪沉闷的刮擦声。
听到雨落在车顶上,噼里啪啦。
江崎看了眼时间,从出发到现在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
“前面有个检查站。”司机说完,耸起肩把头凑到离车窗更近一点的地方“等过完检查站,再往前走十几公里就到了。”
也就是说再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到交火区,也就是两国边境。
江崎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能感受到心脏正一下一下跳动得非常有力。
她大学期间读过一些关于战地记者的文章,也看过一些相关电影。她记得有一位老师说,战地记者的工作就是向世界真实传递着战争的残酷。她也记得有人说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炮火不够近。
这三周以来,她基本上是在后方做一些辅助性的采访工作,似乎离真实的炮火还很远。
现在真的要走近了
“害怕吗”老胡突然问。
江崎沉默片刻。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她妈。
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可能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她妈了。
“怕的。”江崎侧头望向车窗之外,低声说。
很快就到了检查站。
也许是过了雨云区,这里雨势渐小。
一名士兵穿着长长的雨衣,脸上湿漉漉的,扛着枪把头凑了过来。
“你们还要去前面”士兵嗓门很大“前面很危险,而且武装人员也不一定能让你们过去。”
“我们就往前再走一点,就看看。”老胡连忙解释。
士兵在车内左右囫囵扫视了一圈,再没说什么,把头收了回去,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得了通行令,司机打着方向盘缓缓向关卡开去。
这个时候,好几辆军用卡车装得鼓鼓囊囊的,轰隆驶过。
在遮挡着的军绿色防布下,隐隐约约勾勒出高射机枪的形状。
等军用卡车驶过,好几名士兵突然跑到关卡处,大声嚷嚷了几句,还对其他车做出驱赶的手势。这是
江崎突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老胡也有所预感,催促司机往前开。
可是那些士兵看见她们的车,立马堵在关卡前方。
还有甚者,竟然直接持枪对着她们。
司机虽然是个胆大的,但在此情景下,右脚还是飞快换到刹车处,重重一踩。
江崎坐在后座,直接往前一飞,半路上被安全带给勒了回来。
等再坐稳,其中一名士兵已经走了过来,神情十分严肃“前面不能走了,你们回去吧。”
“我们不去交火区,我们只是再往前走一点。”老胡再次解释。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名士兵不耐烦起来“你们赶紧走。”
说完,他便把头收了回去,持枪站在驾驶座外,一副不走就开枪的架势。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掉头离开。
“原路返回”司机挠了挠头问。
“你觉得呢”老胡转头问江崎,下巴上冒着青茬“回去,还是在这里待着,然后再想想办法去前面。”
“在这里待着吧。”江崎很快说“我觉得可能真的快有大动作了。”
“好。”老胡也不犹豫,看样子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他们退到了离检查站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略有些隐蔽的树林。
司机本来还有些骂骂咧咧的,但老胡提了价,他便不说话了。
老胡和江崎讨论起下一步的方案。
“再往前走10公里左右,有一个战地医院。”老胡从包里翻出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勾勾画画了几个地方,他指着其中一处红圈说。
“要不等会儿我装病,混进去”江崎瞬间领会到老胡的意思,确认问道“如果是往回走,有医院吗”
“没有。”老胡摇头“最近的一个都有大好几十公里远。”
“那就行。”江崎说“不过,战地医院会收普通病号吗”
“不收。”老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我们怎么”
“只要装得够像。”老胡捏起一瓶矿泉水,神秘莫测地说。
晚上。
关卡处,士兵换班。
新换班的士兵刚刚站定,就看到远处有一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他身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人。
士兵们对视一眼。
持枪的手稍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