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说不上来心头的酸涩感,只觉得难过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那种极度的无力和绝望感,在一瞬间充满她的心脏。傅挽的眼泪几乎是压抑不住地,猛地往下砸,这几年间李妈妈节衣缩食地给她筹备学费和生活费的画面,舍不得吃水果,舍不得吃荤菜的画面,全都在傅挽的脑海里一下子炸开。
谢凛紧紧抱住怀里的少女。
她哭得呜咽而狼狈,声泪俱下,下意识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傅挽上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孤儿院的院长患上脑癌的时候。孤儿院靠着社会人士的捐款和国家的拨款开下去,但是,靠这些其实是远远不够的,院长常年奔走筹集善款。
她筹集来的钱,和自己赚的钱都用在了孤儿院。
确诊脑癌的时候,院长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留下一封遗书,便喝农药自杀了。
那时候,傅挽刚刚上大学,半工半读过得穷困潦倒,时间都花在了赚钱吃饭上,导致学习都落下了不少。因为穷的缘故,回去的时间和车费都缺。
她接到警察的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恶作剧。
等她急匆匆赶回去,看到的是躺在棺材里悄无声息面色诡异的院长,她一时之间觉得全世界都崩塌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总是笑着,总是只在人后脆弱的院长,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面前冰冷死寂的尸体。
警察将院长的遗书交给她。
里面是院长的嘱咐,她呼吁大众给孤儿院捐款,嘱咐傅挽和几个孤儿院走出的孩子帮她继续照顾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最后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自己的积蓄在哪里,都捐献给孤儿院。
告诉大家,自杀只是不想拖累那些好不容易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孩子们,孩子们原本就没有原生家庭撑腰,如果还要努力来凑她的医药费,怕是连学都上不成。
她不愿意毁掉孩子们好不容易变好的人生。
傅挽看到这里的时候,说不出来的痛苦。
她要是有钱,要是有钱的话……该多好啊。
她端盘子被无赖客人骂到哭的时候,派传单派到半夜赶不上公交要露宿街头的时候,被室友嘲讽又穷又土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是有钱就好了。
唯独在这一刻,她无比地渴望自己有钱。
傅挽想起院长,心头浮起一丝冰凉的绝望,但是还是强忍眼泪翻找邻居的电话号码。她的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邻居的电话,傅挽打了过去。
几十秒的等待接听时间都变得煎熬起来。
嘟嘟嘟。
“喂,谁啊?”邻居陈叔的声音响起来。
傅挽压抑住哭腔道:“陈叔,我妈……你和婶婶快去帮我看看我妈……”
陈叔一愣,连忙回头看向自己的老伴,一边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陈叔急促地开了门,对着陈婶喊了一声,“老伴,快去看看隔壁淑芬,她闺女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去看看。”
傅挽听到电话里一顿忙乱地穿衣开门,再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隔着电话,傅挽近乎是屏息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陈叔在拍门,但是没有人应。
傅挽焦急得额头都冒出冷汗来,谢凛伸手抱起傅挽,将人抱到了床上,又去给她倒了晾温的开水,将退烧药拿到了她身边,伸手递给她。
傅挽实在是急躁,下意识推了推谢凛的手。
谢凛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捏了捏少女的手心,将药递到她唇边。傅挽稍微分神,张开口将药含进嘴里,微微低头喝了一口温开水。
见她把药吃了,谢凛才松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要么现在报警吧。”
傅挽是想过报警的,但是她下意识觉得林妈妈不会真的出事……但是谢凛一提,她却又像是猛地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慌忙打开谢凛的手机打了110。
警察听了她的话,很快就出警了。
与此同时,119和120也随之准备,开始给傅挽打过来电话问明情况。
许多电话接连打过来,全都是准备救援的警察。而陈叔那边还在敲门,实在是敲不动,便开始回家找了工具开始撬门。
两个电话都透出另一个城市那边紧急的救援。
傅挽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原本就因为发烧的缘故脑子十分糊,现在一边出冷汗一边撑着眼皮等消息。
谢凛抿了抿唇,伸手将少女揽进怀里,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傅挽的脑袋,在她耳边温柔亲昵地道:“瑶瑶乖,不要害怕。”
男人嗓音低沉而有磁性,醇厚醉人。
傅挽总算是觉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她略略定神,接听了对面的电话。
“丫头啊,门被警察撬开了,是煤气里头煤气没关,你先别担心啊,救护车就在旁边侯着呢……”电话那头十分杂乱,“大家一定会尽力救你妈的啊。”
傅挽总算是确定了这件事,反而不再那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