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歪了歪脑袋。
他觉得,小媳妇的意思,可能和朋友不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不能问傅挽。
这样一想,他就只能继续沉默。
傅挽倒是没有多心,三下二除五将他的上衣全都脱了,然后捞出毛巾和皂角使劲给他搓洗,总算是搓得干干净净了。
但是傅挽的脸皮到底不够厚,最终还是只给他搓了上半身。
祁衡自己把剩下的搓洗好,换上新发的黑色短衫短裤,看起来忽然就变得器宇轩昂起来。少年人个子并不矮,身量修长高大,五官俊朗而锐利,气质冷郁森寒。
傅挽撑着下巴看了会,忍不住发了会花痴。
然后傅挽拿了一把梳子,就这下午的阳光,替他将乱糟糟的头发全都梳好,在头顶绾成一个髻,用一条丝带扎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些世家公子的意思了。
傅挽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苍白,头发雪白,瞳孔都是淡淡的红色。
这是白化病的症状,不太能见太阳。
下午的阳光虽然并不厉害,傅挽却已经开始觉得皮肤刺痛了。她叹了口气,“我不太能晒太阳,我进去啦,你可以在这里晒晒太阳。”
傅挽转身进去,看了看镜子里的本就长相寡淡的自己,此时浑身雪白,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简直像是一个怪物。
傅挽忽然又想起那段被嘲笑被打压的日子。
她不够好,所以被欺辱。
为什么她就是不够好呢。
如果她很好,是不是就不用过那样的人生,还是说,她整个人,活着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任人欺辱羞耻的笑话。
祁衡坐在枣树下,有些迷茫。
他浑身都带着皂荚的香味,和刚刚傅挽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想到两个人的味道一样,祁衡莫名地觉得心情不错。
但是傅挽又走了。
少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世界里只有来来去去的恶意,和刚刚开始粘着他,对他释放善意的傅挽。
簌簌枣花落下来,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馨香,午后的日光照在人新换上的衣裳上,照得人整个人都温暖慵懒了起来。
祁衡坐了会儿,还是直接捡起地上的手杖,摸索着往屋内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几乎只能听到少女有些绵长的呼吸声。她坐在地上,抱膝坐在床铺和墙壁的转角处,安安静静地发呆。
如果祁衡看得见,他兴许是能猜出来少女不大高兴的。
但是他看不见。
他只能用盲杖试探着往前走,一边喊傅挽,“小雪”
傅挽用的是雪娘的名字,于是祁衡便喊她小雪,算是有点亲昵的称呼。
傅挽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不想说话,她沉默了一会,才懒懒回答道“在。”
少年终于能从她的语气分辨出,她有点难过。但是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但是下意识感到心慌,想要陪陪她,盲杖往前,他也转身走过去。
膝盖正好撞在床角上,原本就身体不平衡,他猛地往前一栽,整个人跌倒在傅挽身上。
傅挽被祁衡压了个正着,铺面而来的都是祁衡身上淡淡的皂荚枣花香。男人虽然清瘦,但是整个砸下来的时候,还是将傅挽压得不轻。
祁衡下意识伸手想要稳住身体,但是他看不见,胡乱摸在了傅挽腰间胸口。
少女的身体柔软纤瘦,祁衡心里猛地一慌,慌忙收回手,身体却仍旧压在傅挽身上,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铺面而来,简直让他心跳得快要出来了。
傅挽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被祁衡一压,下意识先扶起他来。
她伸出手扶住祁衡的腰,后者闷哼一声,伸手捂住胸口,皱眉时表情有点古怪。
傅挽下意识关切道“怎么了胸口疼”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带着她的时候,是不是和人打架,虽然他能占上风,却还是少不了挨揍。傅挽下意识想,他是不是内伤犯了,当即有些紧张地握紧了祁衡的手。
祁衡的掌心很烫,傅挽一握住他的手,他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收回手。
傅挽不明所以,硬是伸手拉住他的手,凑近了点距离,替他抚了抚后背,“不舒服”
少女嗓音清丽干净,祁衡听得心头痒得厉害,他下意识想要离傅挽远一点,偏偏傅挽凑得这样近,发髻间的皂荚香味混合着少女香,祁衡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我我心跳,”他结结巴巴,脸上都晕起了红晕,“心跳好快。”
傅挽一愣。
随即,她抬起眼看祁衡。
少年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此时下巴绷得很紧。因为她刚刚靠得很近,他的身体微微向后避开,十分僵硬地避开她的触碰。
傅挽想起他滚烫的手心,忽然心尖儿一甜,忍不住微笑。
“阿衡。”傅挽忍住笑意,正正经经地看向祁衡,“你知道,心跳很快代表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