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十三郎忽然从马车上探出一张脸,微微皱眉问道。
“你师傅交待的,如果我要去神庙,就一定要抱着他一起去。”范闲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
……
看着已经渐渐启程,缓缓离开的车队,跪在雪地之中相送兄长的范思辙,城头上的司理理眼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悲伤之意,她转过头看着北齐皇帝幽幽说道:“为什么他就不肯进京?”
北齐皇帝面色平静,双手负在身后,沉默片刻说道:“他既然和庆帝有赌约,自然要愿赌服输,不肯为朕所用,又怎么可能入城?此去神庙,他让范家老二准备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有一定成算,你不要太过担心。”
“可是朵朵怎么也不来和咱们说两句话?”
“她现在的身份是范闲的友人,这一点必须让整个天下都明白。”皇帝说完这句话,眼瞳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便准备转身离开城头,便在此刻,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生出了淡淡满足。
城下正在离开的车队上,只见范闲在向着这边招手,脸上笑意十足。北齐皇帝微微一笑,正准备招手以应,却忽然发现不大对劲,强行将手臂放下,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范闲放下了手,坐回了马车之中,看着抱着四顾剑骨灰一刻也不放的王十三郎,和正倚窗观故国风景的海棠,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女人们,兄弟们,再见。
再见的意思往往是不再相见,但范闲不这样认为,天底下所有知道他计划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认为他不可能活着从神庙里出来,但是……他不相信这一点,因为叶轻眉能,他也能。
……
……
(这章名朱雀记也用过……只是这两天是真写的有些糙,有些散,实在是很头痛,我低估了年节的繁忙程度,再加上自己总希望能在大年三十那天结束,谋一个庆余年的圆满,所以匆忙了些,这种想法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不妥……我还是得认真地从容地写,若大年三十写不完,宁肯多写几天也好。当然,我首要还是期望,大年三十那天能刚好写完,我真的是很希望能有一个圆满,呵呵。)
风自北方来,风中的人们却在一路向北方去。马车绕过了崤山冲,悄悄地擦过燕京与沧州之间的空白地带,将将要抵达北海的时候,二月末却又落下雪来。
此地凄寒,较诸四野不同,马车上被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就像是被沾上了碎糠末的黑面包,缓慢地在荒野的道路上行走着。
赶车的王启年外面穿着一件雨蓑,勉强用来挡雪,只是眼睫毛和唇上的胡须依然被雪凝住了,看上去有些凄惨,然而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浑浊无神的双眼,此刻在风雪中,却显得那样的清澈和锐利,缓缓从道路两旁扫过,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值得怀疑的动静。
王启年年龄已经很大了,然而这样大的风雪依然没有让他显露出任何疲惫的感觉,这个老家伙瘦削如猴,然而筋肉里却像是一种骨头,力量十足,精气神十足,如此长途跋涉,没有让他有丝毫不适应。也得亏是这位监察院双翼之一的厉害人物,才能在沿途不停乔装,打通关节,伪造文书,突破了南庆朝廷无数道的检查线,成功地让马车来到了离边境不远的地方。
当年他便是纵横于大陆中北部的江洋大盗,用来做这些营生,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待马车行过一处山坳,于雪溪之上的小桥行过,王启年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马车已经越过了边境线,来到了北齐的疆土之中,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危害到车厢里那位大人的生命安全。然而紧接着,王启年的唇角却生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真不知道今夕何夕,时局怎么发展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明明都是庆人,却要踏入敌国的土地,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安全。
感受到身下的马车颠了一下,车厢中的范闲悠悠醒了过来,这些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很清楚地察觉到,马车碾上的路面,与这些日子里辛苦逃遁时的路面有些不同,虽然他此时体内真气全无,可是身体三万六千根毛孔和那些肌肤的微妙触觉依然没有消失。
他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厚羊皮,轻轻地咳了两声,掀开车窗的一角,往车外望去,只见马车正行走在一处有些眼熟的木桥上面,对过便是一片景致相仿,但气息绝对不相似的疆土。此时是冬日,再如何熟悉的景致只怕也都会生出不同来,然而范闲却依然从溪流的走向,两岸小丘的走势,准确地分辩出马车过的是雾渡河。
当年他以少年诗仙之名出使北齐,沿途肖恩至此,亦是在此地,他第一次看见海棠朵朵,怎么可能忘记?
范闲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便是那双薄薄的嘴唇都显得有些黯淡,体内的伤势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被皇帝陛下一指压碎的经脉依然千疮百孔,没有真气护身,这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以及车外的严寒,终于让他再次病倒了。
厚厚的羊皮裹住他的身躯,只露出一个头来,车厢里生着一个小暖炉,却像是根本没有什么热气。范闲眯着眼睛,怔怔地望着桥那边北齐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