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御医妙手回春,一针下去,高秉光就慢慢地苏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的命好苦啊”
世人眼中的绝户,虽然每天安慰自己一百遍“其实我有儿子,不过你们不知”,但这依旧不能改变别人的认知,此为命苦。
一辈子活的翼翼小心,从不曾办过什么寿宴,如今好容易办一回吧,又被女儿给搅了,此亦为命苦。
高秉光一想起高再婵,满脑子还是那句“父母双亡”,骂又骂不得,打他下意识想到了杀将林枞,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暗自哀嚎“哎哟,命好苦”。
颜学庆也觉得自己很命苦,吃酒找不上他,可每回都要等他来善后。
他出了临时安置高秉光的厢房,严肃地对等候在门外的众人道“高大人这是喜极而昏,无甚大碍,静养片刻就好。”
且不说屋里的高秉光一听此话眼睛一翻,差点儿又没昏死过去。只说,屋外的众人一听,自动解散。
武陵长公主家一大家人和安北将军家一小家人,成功汇合,欢乐地结伴离开。
高再婵上了裴金玉的马车,看了半天好戏的刘彩虽然一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她很棒,不用人开口,自动往车窗边靠,好给她腾出足够的地方。
此时,本应该伺候在父亲床前的高如梅追了出来,死活要上车和安北将军夫人耳语几句。
高再婵道“说就说吧,耳语就不要了。”
高如梅有些为难,看了看车里的长公主和诚信伯家的小娘子。
高再婵知其意,却还是坚持道“但说无妨。”
这是摆明了要说就说,不说去拉倒的姿态。试想,父女已成陌路,姐妹又怎能还是姐妹呢更何况,她怎么也忘不掉自己被人强行掳走惊恐呼救之时,吴氏那双瞥向了他处的眼睛。她不恨吴氏,并不代表不怨。试想若是亲娘还在,一定肯为了女儿豁出了命。
高如梅犹豫片刻,才道“二,不,姐姐,我一见你就颇觉投缘,改日能否请我去你的府上做客”,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才好说话不是。
高再婵正踌躇着该怎么回应,一旁的刘彩说了句大实话“你爹他会不高兴的。”
高如梅张口结舌的样子实在是窘迫。
马车才将前行,刘彩不安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裴金玉和高再婵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裴金玉是真的被刘彩给逗乐了,高再婵却是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想当初我被你抛弃,你只说你的不得已。到如今我盼来了转机,你不是惊喜却是惊恐不已。
既如此,我做我的将军夫人,你做你的三公之一,荣辱无关,悲苦不理,倒是干干净净。
车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裴金玉看了她半晌,像是终于理解了她心中渴望又难过的矛盾心绪,淡淡开口道“有父如此不如无。”
外头的裴天舒,眼皮突地一跳,顿时被一种浓厚的危机感笼罩。
好吧,他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他的小天使已经彻底黑化变身成了小怪物。
其实仔细想想,有时候小怪物也是蛮可爱的好嘛
蛮可爱的小怪物邀请了刘彩和高再婵回家做客,楚氏对此颇有怨言。
倒不是埋怨她女儿一时兴起自作主张,而是,女儿啊,你邀人做客,难道不要提前做足准备。就是再不外的姐妹,也不好失了礼数不是。
譬如得上什么样的果碟,是西谨记家的酥饼还是东来阁家的桂花糕,还有得上几个碟,上多了吃多了,就吃不下晚饭,上少了不够吃又显得主家很小气。还譬如都准备了什么杂耍,难不成就关在屋里干坐。
她女儿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她这作娘的就得想的一应俱全。一回了家,就马不停蹄吩咐人往雕山小筑送吃的,有什么送什么,别管珍贵不珍贵,小怪物,哦不,她女儿可是很少邀人回家做客的好嘛
没有杂耍也好办,让奶娘带着百威和雪津过去,供她们戏耍。
百威和雪津表示,娘,你一定不是我们亲的。
楚氏表示,应急应急。小女娘们天生就爱流着口水的小奶娃。嗯,小怪物除外。
果然,裴百威和裴雪津一到,裴金玉那儿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刘彩就尖叫一声“哇,墩墩,到姐姐这儿来。”
墩墩你妹啊,你要是把胖墩墩改成肉呼呼,咱们就还能做朋友
有节操的裴百威和裴雪津看了看刘彩,迈着略显笨拙的八字步朝他们亲姐姐那儿去了。
他们亲姐姐则表示,其实他们可以向后转,真的,她一点儿都不介意被冷落。
现实往往很残酷,只见裴百威和裴雪津以最快的冲锋速度钻进裴金玉的怀里,进去之前还带着口水,再抬头的时候,口水不见了。
哇,姐姐真是好神奇
裴金玉的脸色 ̄皿 ̄,比上回看见裴小虎和裴吼吼办事还要臭。她抓过奶娘手里的铜线狮子,向前一扔,拍了拍二子的小脑袋,“去,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