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做旁人做的不到事,不该随她隐遁,庸庸碌碌,虚度光阴。
这念头搅得郑宓整夜未曾入眠。
第二日天一亮,二人便都起了。
很快便又上路。路上郑宓大多时候都与坐在一起,明苏不大讲话,只是途中她突然想起什么,与郑宓道“你看,我车是不是驾得很好”
郑宓不知她为何有此问,便道“很好。”
说完,方领悟明苏的用意。她需有人驾车,而她驾车驾得好,如此,她自然便用得上她。郑宓半晌无言,心疼得无以复加。
明苏却自以隐蔽,郑宓并未发觉她的用意,听了这句很好,高兴了好半天。
她们是日出之时出发,直至日落,方见一城,赶着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路上寻了百姓一打听,方知此地是冠城,位于京师西北四百多里处。
不想她们这般赶路,竟只赶出四百多里。二人皆在心中想道明日得早些动身。
城中还有许多铺肆未关。明苏领着郑宓寻了一处小巷中的一间不起眼的小饭馆,用了一顿晚膳。
她们一日多不曾进食,早饿得狠了,郑宓不免担忧她的肠胃,几度提醒她用得慢些。明苏并不嫌弃菜肴不够美味,样式不够好看,饱食了一顿,面上便有了满足的笑意,想了想曾在宫中听宫人们闲话的,在民间的铺肆中当如何行事。
用过膳,便该交银两了。
郑宓便看着她站起身,朝店家走去。她忙跟上了,只听明苏对着店家拱拱手,便如冲着许多王公大臣拱手那般,道“晚膳可口,多谢店家款待。”
店家想是不曾见过这般文绉绉,且又如此有礼的,愣了一下,方也拱了拱手回礼,道“客官满意便好。”
“满意。”明苏点头,然后顿了顿,她有些生疏地自袖袋中挑拣了许久,正当郑宓担忧她会如给那车夫一般,取出银票时,便见明苏取出一枚极小极小,想是她所有银两之中最小的那一枚碎银递给店家,道,“给你。”
店家又是一愣,笑着指了指她,道“客官这是要结账”
明苏便轻轻地重复了一遍“结账”她记下了,在饭馆里用完膳,与店家银钱,叫做结账。
店家收下银两而后取出串成一贯的铜钱并一堆散的的铜钱,交与明苏,道“这顿饭统共五十文,收了客官二两银,找您一千九百五十文。您数数。”
明苏听了,倒没去数,而是转头看了眼她们方才用膳的桌子。郑宓一看,便知她是在估算每道菜肴价值几何,下回便有数了。
她们出了饭馆,明苏与她道“一两足色纹银兑一贯,一贯铜钱便是一千文,这个我从前便知。但我却不知原来一贯铜钱如此经花。”
郑宓想了一下,问道“你去结账前是否便估算过,这顿饭价值几何,方取了最小的二两纹银。”
明苏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担心拿出的纹银价值超过饭钱太多,那店家发现我不知市价,会讹我。但若不够,再补便是,最多也就让他笑话一顿罢了。”
郑宓怎么也没想到是这原因,想笑,又有些心酸。
明苏不觉得天家贵胄,到这么一条小巷子中用膳有何不妥,也不觉这般算计用度有何丢人,反倒努力地学习民间度日要知的知识,态度之端正,便如她当年第一回坐到书桌前听先生授课。
饱腹之后,明苏又领着郑宓去寻成衣铺买了几身衣衫,花去一贯铜钱,而后她们又去了一家客栈,歇了一夜。
一切都是明苏操持的,她适应很快,一边尝试,一边学,不多时就将该知晓的都知晓了。诸事都不必郑宓操心,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连日下来,虽劳累,但她身上的伤竟愈合颇快。
郑宓不由想道,会不会于明苏而言,宫中的锦衣华服,不及如今的风餐露宿、居无定所。
那夜,她们还是错过了宿头,依旧借宿在外。这回是在一处破旧的草庐中,她们不必分一身大氅了,而是有了厚厚的棉被。
明苏忽然道“阿宓,我不止会驾车了,我还会问路,买干粮,再过些日子,我还能学会更多。我是不是很能干”
郑宓道“是。”
明苏的眼睛里顿时便如洒下了漫天繁星,前所未有地明亮。
郑宓明白,她在一点一点地朝她靠近,不尖锐,不逼迫,也不是口上的多方承诺,她是在用行动,一点一点地她要陪伴她的决心,表现给她看。
那夜,郑宓反思,兴许今后,明苏不会后悔如今的抉择,兴许她是彻彻底底地放下了京城,放下了过去,下定了决心与她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并一章。
谢谢大家的支持,拱手像明苏对饭馆老板拱手那样。
以及看到中间,知道我们明苏多纯洁了吗她拿锁链的时候,真的只想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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