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到难以看见明亮天光的丛林中, 枝桠乱飞,柳知汐跟同学维凯像两只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被两个大汉拉扯着往前走。两个大汉走在前面, 一边说话一边抬头辨方向, 被两人挡开的枝桠胡乱拍到他们两人脸上。
想躲躲不了, 双手又被绑着, 柳知汐跟维凯脸上已经划拉了好些道口子。
艰难地被拉扯着走了不知多久,身体素质更差的维凯脚下一拐,连带着柳知汐也扯得没稳住, 两个人顿时在地上滚作一团。
眉头上钉着颗长毛黑痣的大汉手上一沉, 扯了扯, 没扯动, 骂骂咧咧回头来收拾他们俩, “不老实是吧找事儿是吧妈勒戈壁的小弱鸡, 劳资现在就嫩死你俩”
骂一句往两个少年脑袋上重重地扇一巴掌, 直扇得人跟被铁榔头捶了脑袋似的晕晕乎乎, 想站都站不起。
柳知汐咽下嘴里的血, 埋头咬牙忍着, 维凯却已经抽着鼻子闷哭起来, 嘴里的血一股股往外冒。
旁边插着手看的皮裤男皱眉, 对着两个滚在地上的弱鸡仔喷了几下什么东西。味儿有些呛鼻,毛痣男挥着胳膊闪开“远点儿远点儿,呛死个人了,什么鬼东西”
皮裤男乐了,晃了晃手上的喷雾剂“这样稀罕的玩意儿, 也就阴阳狗能弄来,到现在都没被那群狗东西找到, 人家可是居功至伟,你嫌弃个啥”
说是夸,语气却轻蔑讥讽。
说起这个,毛痣男也气得鼻子喷气,懒怠再拿两个要死的小鸡仔出气了,一手一个把两人拧起来,抬脚一踹,赶鸭子似的让两个少年走前面,自己跟同伴说到“那老狗,矮冬瓜一个,也就军哥压着,要不然早把他弄死了”
屁裤男也揪着眉毛,嘴上却说“别动不动就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文明社会,啊,文明人嘛。”
毛痣男哈哈大笑,抬手指了指走在前头的两个少年“还他妈文明人那咱们送这俩小兔崽子去干啥去送他们见马克思大神”
维凯哭得耳朵嗡嗡的,没听清,始终努力保持冷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柳知汐却是眼皮子一跳,心口那里也砰砰乱跳起来。
这意思是,现在不是带他们转移藏身之地,而是要带他们去杀人埋尸
脑子里已经慌成一锅浆糊,心里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国骂你妹的杀人还要让人家自己先把尸体运到地儿,不带这样的
他已经知道,不能再继续等了。
柳知汐左右转着眼珠子,身上一股股汗冒得更凶了,眼睛跟耳朵的感触发挥到极致。
呼呼的沉重喘息声无限放大,柳知汐精神紧绷到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周围有点什么奇怪的动静。
仔细去辨别,又像是风吹过树叶,没什么奇怪的动静。
身后毛痣男跟屁裤男还在说话,毛痣男脾气暴躁,一说到不顺心的地方,抬脚就往柳知汐或维凯身上踹。
又一次,再对方抬脚踹来时,已经瞄准时机的柳知汐顺着力气咬牙奋力一冲。维凯没准备,可比起身后两个穷凶极恶的匪徒,他当然下意识就顺着同学的力道一起往前扑来一段。
毛痣本没把两个学生崽放在眼里,加上说到气愤处,手上拉绳子的力道一时没注意,身上的重心都顺着踹出的那一脚移了出去。
两个少年一扑之下,只见眼前一花,毛痣男手上一松,眨眼功夫那两个臭小子竟是已经顺着一个陡坡扑簌簌滚了出去。
“草你马”
“敢跑”
“弄死他们俩崽子”
滚下去的过程很不好受,树木撞击剐蹭且不说,更糟糕的是两人之间的绳子很快就挂在了一棵手腕粗的树根上。
柳知汐梗着脖子抬头,看见他们俩根本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直接滚下去,只滚到几米远。听着两个大汉骂骂咧咧滑下来的声音,柳知汐侧头吐出一口血沫子,绝望弥漫,眼眸里也失了光亮,愣愣看着脸颊边扎得人生疼的杂草。
地面洒落着被树冠分割得斑驳破碎的阳光,看样子,应该快中午了。也不知道老姐现在在干什么,他死了,燕哥会不会安慰老姐
空中,一片绿叶飘飘然坠落,叶柄处还是鲜嫩的翠绿,带着一丝刚折断的白浆。
柳知汐若有所觉,忍着浑身疼痛扭头朝上空看去
飘落的树叶,摇曳的树稍,被拨弄得东倒西歪的灌木枝桠,晕倒的维凯,满目狰狞滑在陡坡上的毛痣男与屁裤男。
刹那之间,这一小块空间仿佛被施展了神秘魔法,连流动的空气都静止了,死寂一片,其间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成了凝固的死物。
屁裤男与毛痣男眼前一花,下一秒身体不由自主往前一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身体有一瞬间的失控。
两人也没多想,一心琢磨着马上逮回那两只小兔崽子要如何如何收拾他们俩,居然敢在他们两个人面前逃跑,简直就是看不起他们兄弟俩
“妈我靠”毛痣男稳住前扑的力道,嘴上再待要骂,一抬眼,却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