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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记是汤显祖的牛刀小试,在这一过程中,使用了许多阴暗的手段。
玩心眼,很难有人能玩过熟读圣贤书的文化人,毫无疑问汤显祖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缺少经验。
自幼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成年清楚水如何载舟又如何覆舟,他学到数不清关于统治的知识,却从来没有哪本书告诉他如何用别人家的水覆被人家的舟。
这需要弄清楚权力的本质一种配合的游戏。
即人们相信,追随皇帝、国王、诸侯、领主,对自己有利、能得到奖赏;相反与皇帝、国王、诸侯、领主做对,对自己不好,会受到惩罚。
所以当人们配合的时候,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就存在了;反之人们若不愿配合,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对汤显祖来说是个非常新奇、有趣的观点,对他意义甚至大过了伦敦记本身。
如今他的伦敦记这一出戏,目的就是把英格兰都铎王室在战败后松散的权力解构掉,彻底推翻百姓对都铎王室的配合。
正因如此,这位伦敦知府才能在见到心急如焚的普州参将应明时不急不躁,不但能劝他冷静,而且还能胸有成竹地告诉将军这场战争真正的目的。
“战争胜负的关窍在于支持,非为军争,假使都铎夷无人支持,德雷克不过一夷人裨将不足为虑,农夫便可擒杀。”
英格兰的事情,在汤显祖几句话的过程中又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以应明为代表的明军低级武官在海外战争中是不理智、不正常的,他们重视军事征服超过一切,笃定军事胜利能解决一切问题。
这种弊端在过去并未显现,是因为在他们活动的东洋亚洲,所遇之敌皆为以部落形式反叛的原住民、同样以军事征服为目的的西班牙、深陷分裂宗教战争泥潭的法兰西。
他们的敌人都没有认识到脚下正在发生战斗的土地是他们的国土。
至于艾兰王国,一切撕扯的力量都被艾兰王朱晓恩承受了,与明军无关。
只有在英格兰,同样的政策行不通,因为这是一个本土承平百年的国家,尽管女王的部队已经投降,但人们还有抗争的渴望。
有渴望,德雷克便应运而生。
即使应明能杀死德雷克,也还有阿雷克、约雷克,没完没了的叛军会跳出来。
军队是用来破坏的,鸟铳与大炮不能拿来铺路架桥、开辟矿山,杀得满地人头滚滚,越杀反叛越多,又能如何
最后还是没人干活,种不出粮食、赚不到金银。
汤显祖认为他们不是杀人狂,到这海外夷岛目的非常明确,不是杀光岛上的人,而是要为国内创造财富与资源。
说白了,他才不信掉进钱眼里的陈沐把他送来伦敦当知府就为看些战报。
不过应明不懂这些道理,他认为伦敦的这个知府脑子可能坏了。
这个人政务处理的不错,被打烂的伦敦很快被修缮,丈量土地、百姓上籍、分配田产都井井有条,还给汉文学堂从各地招来数千学生,那些个教谕都忙不过来了。
唯独,太喜欢看戏了。
应明就没见过有人像汤显祖这样着迷戏剧的,他听说上一个这样的人叫谭纶,可也没听说谭纶是整天跟戏班子混在一块的。
汤显祖倒好,不但自己整天跟戏班子混在一起,还不停地从他手里要人。
刘志、魏进忠、百丽儿,还有好几个军乐手,全部都被汤显祖要去,偏偏他还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和知府闹脾气。
结果现在连带着魏进忠对戏剧也有了非凡喜爱,整天一回军营就喊台词,烦的不行。
应明是真对戏剧没兴趣,唱戏还行,可这的戏剧跟唱戏不一样。
比较起来,更像上古时代的祭祀和街上杂耍打把势的。
或者说干脆是把几个打把势的放到祭祀台子上,巴拉巴拉的,没什么意思。
他这是标准的征服者心态,打心底里就看不上被征服者的一切。
这还跟殖民者不一样,对比同时代稍早的西葡殖民者们,应明在地位上比皮萨罗、叶尔马克高的多,要是殖民者们同处一个阵营,别人的权力、身份只能在应明手底下当个小队长。
殖民者们是恨不得发现点什么,发现了捡也好抢也好,都装到自己的包包里。
汤显祖这种,就比较像传教士心态,满心想的都是意识形态输出,剩下点精力也要用在研究上。
应明就不一样了,财富,他不需要财富,因为整个英格兰所能拿出、能吸引他的东西,已经在西敏寺被攻陷时成为他的战利品。
现在整个英格兰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财富又有什么用
求知欲应明也没有求知欲,整个人除了征服的功勋,没有一丁点儿动力。
因此先前城外的演出他就路过的时候看过一眼,往后就没一丁点儿兴趣了。
就这在排练的时候,汤显祖还叫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