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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万历八年,杭州又再度组织起百姓夜巡。
这一次丁仕卿同样心中不平,先去报官,官府不管此事;丁仕卿只身进京状告,可他一介与仕途无缘的生员又怎么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在京师被人骗了回去,事情还是没能解决。
过去丁仕卿在杭州城陈情,哪怕事情没有解决,也没人会拿他怎么样,但这一次他进京告状似乎触动了地方官的底线,他们将丁仕卿抓入刑狱、严刑拷打。
这激怒了杭州市民,在兵变索饷时就已经有百姓沿街叫好,高呼啸聚,而后民变起事,已成无人可制之景。
“东洋、南洋、西洋三部军府讲究个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对吧”
皇帝缓慢地将书信放在案头,他在想一件事,不是兵变民变、不是造反作乱,他眯眼睛看着乾清宫里的火德星君出神,喃喃道“王安啊,你说这钱,它去哪儿了呢”
“爷爷问的是什么钱”
朝廷的兵费,杭州那是营兵不是卫军,他们的军费也是财政负责,这个巡抚吴善言把军费裁了,朝廷的钱也没少花。
杭州城的间架税,别管这钱是多是寡,杭州城收这钱是为百姓雇人巡夜的,百姓交钱了,却还要去巡夜,这不光是要巡夜的事,说明杭州城没出钱雇人巡夜,那这钱又去哪儿了
“他们若是将这钱上交于朕,朕也不怪他,只办他个昏庸缺德不要脸。”万历说着,那小圆脸儿就狠历起来,小白牙扣着下嘴唇道“可朕没收到钱,败坏朕的名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朝廷不让朕出紫禁城,就因为这些事”
“若非百姓抢了电报房,朕永远都不知道天底下有这样的事”
说到这,万历已显得怒不可遏。
他感觉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欺骗。
“去电报房,告诉丁仕卿,朕要招他进京,不光他,还有二十名百姓。,让他们把我爷爷刊印太祖爷爷的大诰拿出来,再把太祖爷爷的画像请出来,然后拿着朕发的电报与大诰、举着太祖爷爷的画像,去把他们认为贪污的、不恤民力的官吏全捆绑了,沿途押送京城,任何人不得阻拦。”
“让刑部官吏做好准备,朕就在北京南门儿等着他们。”
皇帝咬牙切齿地说完,才攥着拳头道“朕恨不得飞去杭州,这些个王罢就这样办事但是这事来得好”
要是不来,万历还一直以为他的帝国太平安逸呢。
“陛下,这些事交给下面的臣子们去做就好了,您不必为此震怒。”
王安劝说的话音刚落,万历已经急得拍案“不必为此震怒朕怎能不怒,交给下边的臣子们,臣子们要戡乱,要镇压,当然臣子们也会解决问题,但那都得等到戡完了乱、镇完了压再解决问题,那是他们的工作。”
“朕不一样,朕可以直接解决问题,因为朕是皇帝,独一无二的皇帝。”万历不知说到这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竟有几分无奈,摆手道“去发电报去吧,然后发西厂缇骑,一个百户就行,去杭州等电报。”
王安领命行礼“是”
空无一人的乾清宫里,皇帝迈步走到火德星君身旁,摸着神明脑袋神色不善,喃喃自语“朕这励精图治,连你都不骑了、猫都不抱了,成日里琢磨着跟宗室、朝臣斗智斗勇,他们就这么回报朕”
其实刚才万历脸上露出无奈,是因为他已经有感觉了。
感觉到自己就算威望至极,凭借君主魅力就算达到顶峰,也依然无法完全统治天下。
天下啊,太大了。
小时候在舆图上玩填色游戏时从来没想过那些地方究竟有多大,可如今想来,两京一十三省、一百四十个府、一百九十三个州、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他拿什么来统治官僚系统。
乾清宫的桌案前,年轻的皇帝挥笔写下牧民、狼、犬、羊,这几个字。
万历已经逐渐意识到,他一直想要的夺权的出发点没错,但路子不对。
牧民要想省事,就要照料好黄犬,由黄犬来带领羊群,驱赶外面的野狼,但他当下所面临的情况,是外面的野狼并没有他的鹰犬厉害,而内部的羔羊被狼吃的远没有被自己家黄犬吃得多。
他尽可以从黄犬中挑出一部分好的、驱逐一部分总偷吃羔羊的,但黄犬总在增加,一代代牧民都会像他这样,从里面挑出一部分好的、驱逐一部分偷羊的。
一旦到了哪一代牧民懒得去挑选,或是哪一代牧民所养的黄犬太聪明,它偷偷吃羊总不让牧民知道,事情就会坏掉。
这样的事实意味着,他想大权独揽,总想大权独揽,可大权独揽的前提,就是这个官僚体系还在。
它就是所谓的纲常法度。
就是制度。
而制度,不是一个圣人规划出来的,也不是像东洋大帅陈沐回给自己的信里的建议,对远景的展望,送来各个国家的制度让他参考。
那些制度与猜想万历看过,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制度的确立,建立在大家都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