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诚如邓子龙所料,巨量火药消耗之下对北洋旗军的射击水平提升并不明显,但在最终成绩之外的各项指标均有很大提升。
装药装弹、射击结束后清理铳膛这些工序上,能看出来这段时间北洋旗军没少吃苦。
射击比赛结束后,豪商巨贾由常胜县令邹元标设宴款待,陈沐则叫上西班牙三阿,在军府衙门二楼吃了点饭。
远未到宴席的层次,只是单纯吃了几份军粮,在国内陈沐还是比较讲究吃的,但在亚洲,他每天都吃兵粮。
当然了,他吃的要比大部分人稍好一点,东洋不兴军官灶,他吃的骑兵粮,比步兵多一个菜。
但这并不意味着简陋,新大陆最好的厨子都在东洋军府,像旗军、小旗官、宣讲官一样,东洋军府有一套完整的伙夫考核指标与晋升路线,一样有等级奖励。
正如旗军战斗技能优秀能拿双饷、三饷甚至存在于理论中的五饷;旗官遵守命令、指挥下属的才能高了能得到官职晋升;宣讲宣传得当有多份俸禄还能在战时替补成为旗官;伙夫也能出头。
虽然相对而言伙夫晋升更难,毕竟众口难调,可一旦得到足够的晋升,他们的最高荣誉就是他今天命令所有伙夫做什么,东洋大臣就得吃什么。
想成为甲等都督级厨师可不容易,其实从指挥级厨师开始衡量技能价值的就已经不是做菜了,他们还有想方设法地使用亚洲随处可见的新食材、思虑如何做出新的菜式、汇编成书教授下级厨师。
不会做菜不行、不会创新不行、懒惰不行、不识字不行,不知道食材营养更不行。
当然,是这个时代知识框架内的营养。
不过还好,如今东洋最好的厨子基本上都是香山千户所时代每个小旗行军中背后背一口黑锅的那些人,跟他们一批的旗军绝大多数都是卫将了,这些人都有不错的文化功底。
东洋大帅太在乎部下吃什么了,因为他太清楚只要中国士兵吃饱了,就已不惧怕任何敌人。
陈沐的饭菜用的是北洋军携行辎重中的赤黑漆木双层食盒盛的,拆开主食盒里放着一块炸至焦黄的红薯饼与两小块黄澄澄的松软玉米饼。
主菜盒里分隔四栏,没份菜量都不算大,但凑在一起绝对够吃,分别是蒜泥酱碟麻家港熏牛肉六片、四只常胜金虾粉蒸去壳蟹鳌肉一双、一大勺开胃番茄酱烩黄豆与界县羊灌肠配葱烧羊肉一碟。
正当中还放了颗红邓邓的金城咸鸭蛋。
阿尔瓦领衔的金城三阿就没这制式漆木食盒了,他们用的是制式分隔大圆陶盘,比起漆木食盒稍显沉重,北洋旗军有时也用这个,在驻地里,陶的比木的好清洗些。
这些陶器不是移民烧的,东洋军府下属砖瓦厂如今专做砖瓦还忙不过来,何况移民想要设立工厂需要东洋商务局与常胜分司审核,对他们的开厂造物是有方向推荐的,走高附加值的路线。
烧陶器做餐具这些简单便宜的工作都外包给原住民了,邹元标非常鼓励原住民建厂置办产业,虽然他们不像移民或军府下属官办工厂那样业务熟悉,但胜在乐于学习来自朝廷的一切,只要朝廷教、他们就学,一声令下便红红火火地置办起来。
他们对大明有朴素的情感,不单单是因为明军不来他们很多人会死在西班牙人的矿山,更在于大明允许他们是不同的。
东洋军府从未禁止过他们说原住民语言,从未禁止过他们行原住民祭祀,从不禁止他们做任何律法允许之内的事。
因为不论他们做什么,杨廷相的徒子徒孙们都会从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搜寻出蛛丝马迹看,在三百年前,中原王朝的这个省份用过这样的东西;看,在两千三百年前,中原王朝这个侯国有这一习俗;看,在三千年前,祭司同样使用过这样的面具。
他们做的越多,越会被发现间隔辽阔海洋的两个大陆居然有几乎相同的习俗与器具其实别说两个大陆,就算全世界这样的相同点也多的是,北欧的海盗们还有龙头船呢。
大明,大明可能是他们曾经无法回去的家乡,也可能与他们毫无联系。
有些人没有能力辨别,他们尽力接受着杨廷相的徒子徒孙们灌输的一切;有些人有能力辨别,所以他们用力为杨廷相们抹去有争议的部分。
还有少数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他们拿着龙虎道君木像笑而不语,并鼓励儿孙在大婚之时去县衙找县令借一身官袍,说我们家也该修祠堂了。
不论如何,无所依仗的原住民找到靠山了,他们竭尽全力地与山融为一体。
这些事对陈沐的东洋军府太简单了,简单到不需要陈沐费心,一个有情有意,事情还能多复杂呢
但餐桌后的阿尔瓦公爵不同,一双筷子就难住了他,比奔腾的土龙里法兰西宪骑士千军万马难的多。
他默不作声地为夹出一颗泡在西红柿酱里的黄豆竭尽全力,但坚持总是比放弃痛苦,有时放弃能让人收获更大的快乐。
就好像现在,不再与黄豆较劲的阿尔瓦攥着筷子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