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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克特别想趁看护旗军不注意溜走,一把火烧了常胜,带着培根逃之夭夭。
什么他妈的贸易,不贸了
明朝人从上至下骨子里的傲气不是装出来的,平心而论,陈沐的态度在其中是尤其让两个英格兰人难得感觉到舒服点的,尽管他很霸道。
但他的逻辑很容易让人摸清楚,陈沐思考问题的方式是因为我强大,所以我建议,而你不会拒绝,因为这对你尽管刻薄,但有好处,别人不一样。
关键在于陈沐本身的社会地位与权势就超过新大陆所有人,他有资格和能力依照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这与他们是不是英格兰人无关。
可别人呢
穿着青袍的县官几乎用鼻孔对着他们说话,刚说上三句话便皱着眉头偏头向一旁,抬手优雅地用食指挡住鼻孔,召唤来仆役,最可恶的是什么呢
他还能笑着说“天气热,你们该洗澡了。”
看上去还抱着极大的善意,多么伪善啊
合着想在你们面前当个正常人,一天得洗两回澡是吧老子在英格兰一年都不洗澡的好吧
县官就算了,看起来也是贵族之类身份尊贵的人,那士兵呢戴着圆檐圆顶盔顶上还扎着红缨攥的旗军一直按着刀跟在身边,像看护小偷儿那样盯着自己,这摸摸那动动都会遭受听不懂的呵斥,眼神里透着浓重的看不起。
你一大头兵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嗯就因为你不臭么里三层外三层衣甲捂着出汗把衣服都浸湿了你说你凭什么就不臭呢
气死个人
大头兵也算了,到底是攥着刀的人,看起来训练有素,迈出的每一步距离都一样,不跟这样的人计较。
问题是每个人都这样,发自内心且带着善意的看不起,令德雷克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使他一直气呼呼地摆个臭脸。
同行的培根就好多了,让洗澡就洗澡、让吃饭就吃饭,不给刀子就下手,一切学得很顺溜。
其他任何时间,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还向军府仆役讨要来纸笔,想到什么就写写画画,可能是画一幅宅院的图画,也可能是勾画几个老弗看不懂的混合着十字架的数学公式。
“他们很无礼,就因为没有怪异气味、吃饭会用筷子、日子过的好穿着体面干净,就能瞧不起人”
老弗的牢骚满腹让小弗有些受不了,他提醒道“他们很有礼,给我们吃的、新衣服以及妥善对待,衣服的材质尽管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最次等的面料,但在巴黎,这样的服饰普通人是穿不起的。”
德雷克对此无法否认,尽管他有一肚子埋怨要说,但这身衣服的质地确实很好,即使是他,先前无袖夹克里也不过穿着一件亚麻的白色穿成米色的衬衣,到处露出令人难堪的褶皱。
“与他们相比,我们物资匮乏、也不干净,他们有数不清的人,这些人拥有数不清的猪肉、鸡肉、羊肉,还有多到可能在仓库放坏的谷物,这几天我需要让人多带我出去走走,如果你不舒服。”
培根对低头欣赏自己身上那件纯棉素色中单的德雷克道“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在这里等我,我不需要陪同。”
“喔,小弗长大啦,我不需要陪同,多么勇敢。”德雷克阴阳怪气地学着培根的话,最后坐在榻上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研究,我需要研究他们。”
欧洲传教士为什么有比其他世界各地的学者更加狂热的研究心态呢其实这很好解释,一切研究的出发点都是三个字为什么
首先要感到好奇与求知,然后才会发起研究。
这个问题对见到明朝人之后的修士们来说几乎是天然的为什么他们过得比我们好
而反之,明朝人对他们以外的事儿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即使在火铳时代,他们看见没见过的火绳枪,也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种铳,没什么特别。
对欧洲人更不会有什么好奇,好奇什么,他们为什么那么臭、那么穷、那么野蛮么
得了吧,他们应当应分的。
进步的动力来源于主观的优越性与客观的不优越。
就像清末的天朝上国被打败了,各个社会阶层疯狂效法,只为进步,为什么因为本该是天朝上国的他们却看见自己是落后的,以扭转错误的现状。
并非单纯的我要过上好日子那么空洞,而是我本该过上好日子,所以我必须想尽办法过上好日子。
现在对培根来说,他的心里同样带着这种困惑,这种困惑在欧洲时体现得并不充分,即使有所差别,也很容易找到真正的原因。但在面对明朝人时,真正的原因则在重重迷雾之下显得扑朔迷离。
这一层又一层的迷雾,叫不信神。
像未来不远出现的科学一样,在坚固的城墙下挖开一个角落,而这些神学家并非是因为善于研究而开始研究,现在只有十九岁的培根他只是想用平生所学,去捍卫。
不论是用数学还是用哲学,去捍卫基督教存在的正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