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龙这话陈沐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呵呵笑着道“陈某可没这意思,北洋旗军为陈某亲自操练,他们有什么样的才能我最清楚,这些好儿郎能在陆战中对抗天底下任何一支军队。”
“西国强盛路人皆知,数年之前其国军士可于去国九万里的吕宋扎根,统帅欧罗巴英法之外几乎所有诸侯,可称霸主。”
“朝廷立东洋军府,欲取亚洲;欲取亚洲,西班牙这块拦路石必须挪开。北洋旗军因此而生,择南北二京并宣大辽东良家子弟招募加以操练他们为收拾霸主而生。”
“我说西班牙长于陆战而短于海战,这不是说我们的陆师弱于他,或说我们的海军长于他,我天军不分水陆,都比他强,只是陆战吃亏。”
“西船巨炮稀,载兵甚多,一条大战船载兵二百五算少的,倘若陆战麻贵麻锦未至,邵廷达未还,我军则需以五千军兵对阵敌军九千甚至可能更多。”
“若是海战,我部一个百户便能让装载十八门火炮的五百料战船发挥其应有战力,以多炮胜少炮,以多船胜少船。”
陈沐说罢,看向邓子龙道“尽量减少士卒死伤并取得胜利,是我将帅之责,赢很重要,赢得漂亮更重要。”
邓子龙想说我就发了句牢骚
邓子龙还想说你说啥就是啥吧
但邓子龙只能说“属下遵命。”
西班牙或者说哈布斯堡并不仅仅是海上霸主,实际上他们是欧洲霸主,并且是查理大帝之后、拿破仑之前唯一一个可能统一欧洲的家族。
庞大国土与势力范围给强大舰队带来可能,但其海战思路为陆战的延伸,西式战船不是战船,而是海上要塞,如果不是三国时期的楼船在长江上都会因大风倾覆,菲利普肯定喜欢那种能承载上千军队的战船。
邓子龙奉命离去,今夜战舰除近海守御外悉数入港,大部分旗军也能在岸上稍事休息。
这个时代的船上空间一贯小的可怕,除非载兵仅有二百、几无与同等吨位船舰接舷能力的六甲舰外,余下船舰上六成海员是没有船舱的。
虽然炮窗上有一个陈沐模仿卧铺能拉下来窄床,但因长短原因旗军连腿都伸不直,大多数人选择睡在火炮旁边的甲板上,只有在地上睡两天腰酸背痛了才会去上面歇一宿。
平心而论,明军水手的待遇已经算是陈沐所见过的船舰中待遇最好的了,像西葡两国的战船,单看的话陈沐永远都想不通他们会睡在哪。
毕竟整整一艘船,也就不到两成按人的待遇算的。
海军提督邓子龙刚消停,驻地里杨廷相与邹元标联袂而来,杨廷相倒是挺正常,脸上带着些许骄傲与足够的尊敬,在帐门口拱手报名。
邹元标也很正常,但他总带着那副没事儿人一样的傻笑就不是很让人喜欢了,虽然能看出来他很快乐。
这个人就很奇怪,好像陈沐让他干啥都快乐。
“大帅,邓将军刚走,说您准备与西夷海上一决胜负”
陈沐那才刚刚点头,杨廷相便接话道“何不在这,就在港口外两个海湾分出胜负”
阿卡普尔科有两个海湾,北边的主海湾大,南边隔大概二里地还有个海湾,纵横也就一二里,别管西军还是明军舰队在那边都铺不开,不用说,杨廷相说的肯定是要在主海湾决战。
“为什么”
“敌军南来势必乘风,敌船船头低压,我部于海湾外接战必会逆风,船速较慢易为敌所乘,一旦接舷则再难取胜。”
“海湾内则不同,风小浪弱,西船庞大沉重,船速不如我,火炮也不如我,追不上就只能挨揍。”
杨廷相胸有成竹,手攥着一封书信收敛衣袖道“海湾内北侧小湾可部伏兵火船,我军福船甚多匠人更多,几日之内军匠便可改出火船十七八条。”
“另布水师一部于海湾北侧,待海湾战事兴起,自外围封锁海湾,敌军进退两难之际火船杀出,便可一举使敌大乱。”
陈沐正想说西班牙船那么多水兵,发了疯船都不要各个搁浅在海滩上强攻陆上该怎么办,就见杨廷相将手中书信奉上。
年轻的文武通才道“倘敌军狗急跳墙,我军器局匠人可为大帅赶制水雷,布于海岸易登陆之处,雷装大缸封死以石锚坠于沿海,以燧石击发,绳索连于岸上军兵手中。”
“但凡其船登陆,先炸他一阵,然后交给林将军,管教他有来无回。”
太理想了。
不过陈沐看杨廷相自信满满的模样,还是赞许道“可以让军器局匠人这样准备,如果敌军攻入港口就这样做,不过打仗从来都会有意外,计划未必能赶得上瞬息万变的战局。”
说罢,他对后边跟着的邹元标问道“安民告示写好了”
“回大帅,手到擒来,择通译旗军于告示旁宣读即可。”说着邹元标拱起手来,道“明日起在下即领属吏编户齐民、清丈田亩,预各家依丁口分田五十至二百亩,三十税一,余下二十九田主与官府各半,为租税,三年后仅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