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画屏先前说会带家铭去院子里转转,苏云便和苏娘直奔顾府的院子。 这几天她都在家学习带孩子,忙得连自家小院的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幸好有个万事通苏娘带路,她一脸自信地说知道画屏带着家铭去了哪里,苏云也便安心地跟在她身后。 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开小差。 自秦缓带着她写满了家铭症状那几张纸离开后,已经五天过去了。 她原想着那人早便对她起了疑心,她又没有特意隐瞒,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看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也好,怀疑她是不是别有心思也罢,总归是要见到面了,苏云才能把自己准备好的话和他说,自己也争取一个主动的位置。 否则,这种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巨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扫过来,把她倾覆的感觉,真是非常糟糕。 苏云一直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因为自小父母感情便不好,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便是连从小带大她的奶奶的葬礼,也是她一手操办,那时候,她才刚上初中。 而她那对父母,只给她汇来了一笔安葬费。 学了心理学后,苏云曾分析过自己。 她想她大概还是有点心理问题的,因为自小的经历,她下意识地寻求安稳的生活,有时候为了断绝一切不可预知的因数,她会把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只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例如自从她决定考博,便是已经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好了周全的规划,选择导师也是冲着最有可能让她留校的导师去的。 为了保证那个导师会选择自己,她每天都跑到他面前晃悠,从最开始只是普通的打声招呼,到后来带上问题向他请教,最后毫无意外地赢得了他们学院最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青睐,被他亲自选上了当自己的学生。 其实按理来说,以她的成绩,就算全校的人都考不上她都不可能考不上的。 然而,但凡有些不确定性,她都会担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觉。 她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她知道。 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这种心理被进一步放大。 在某天,她又因为顾大郎君没有任何举动而辗转反侧的时候,她突然恍然大悟,她就像一个被逼到了绝境的犯人,竟是剑走偏锋了。 她不知道她名义上这个夫君是什么人,会对她的试探做出什么回应,只因为她觉得既然瞒不住,便一点尝试着隐瞒的举动都没有。 她打从心底里厌恶那种随时会被人拆穿的不安全感,可是看在顾大郎君眼里,她的举动可能更多的不是坦然,而是可疑。 就像两个正在对垒的人,在没摸清对方的用意之前,都会小心为上吧。 这种情况,苏云也只能等,若是她再主动去找他,她别有用心这顶帽子可能就会扣得实实的了。 毕竟对方的身份也敏感,是一个国家位高权重的将军,平时明里暗里对他别有用心的人估计不少,若是被他以为自己是受了谁的指使过来的,那她以后的路就更难走了。 想到这里,苏云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她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女生,何尝试过这么殚精竭虑地分析这种参杂了家事国事的复杂情况 就算她以前也会有些小心思,但都不过是些日常小事,跟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忽然,前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了苏云的思绪。 苏云抬头看过去,却见前方一棵结满了果实的枇杷树下围了一群人,都在仰头看着什么,画屏就在人群中,苍白着一张小脸,那看着上方的眼睛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隐约的,还能听到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参杂着一个孩童的哭声。 苏云心里一突,在苏娘颤抖着叫了声“少夫人”时,已经快步走了过去,然而还没走近呢,就听到熟悉的孩童声音声嘶力竭地响起,“你走开走开我不要你呜走开” 画屏忍不住哭起来了,使劲跺了跺脚大声道“小郎君,你先让他把你抱下来啊你先让他把你抱下来啊画屏求求你了” “我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哇啊” 孩子哭得声音都哑了,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苏云心里不安又着急,干脆提起裙子跑了过去,一看到面前的场景,她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只见结满果子的枇杷树上,一个圆滚滚的小孩无助地坐在了一根枝桠上,一双小胖手紧紧抱着树干,正哇哇大哭着,一个瘦小的仆人也爬到了树上,此时正一手抱着树干,一手试图去够那个小孩。 谁料他的手伸到一半,那个小孩就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哇哇大哭着拼命扭动着小身子,小手狠狠地拍掉那个仆人的手,还一边大叫着,“你不要过来坏人坏人” 最糟糕的是,随着他的扭动,那根本来就不怎么粗壮的枝桠也在剧烈地晃动,仿佛随时要断掉一般,苏云看得简直心神俱裂,她知道家铭下意识地排斥身边一切陌生人,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吓到他。 苏云深呼吸了好几次,然而开口时,声音还是发颤的,“家铭,乖宝宝,你先不要动,不要动,啊。” 画屏猛地转头惊喜地看着她,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少夫人,呜呜呜呜” 小孩看到她,情绪显然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只是小嘴一扁,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哭,“母亲,母亲,铭儿下不来了呜呜呜” 那仆人见状,猛地朝小孩伸手,企图在他放松警惕的这瞬间把他捞到怀里,谁料孩子立刻就敏感地转头瞪大双眼,“哇”的一声大哭,一双小手一时间竟都离开了树干,拼命地去拍那只伸向他的手。 却只见小小圆圆的身子在树上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