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险些绊倒了门槛,“我先到书画铺上工了。”
水鹊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奇奇怪怪的
莫不是还没完全酒醒吧
两日的功夫,齐家主屋结庐的茆荻撤了,取而代之的是齐齐整整的堆叠青瓦,房屋角落破损的墙体也砌上新砖,院落焕然一新,瞧着颇为爽丽。
刘大娘子浣衣路过时,与同行的娘子笑眯眯道“齐一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寻着了个小郎君就不是一样,日子有了盼头不说,这不,心疼得紧小水郎君,赶紧在入冬前找人修屋了。”
同行的正是之前七月半祭祖时,一个净说刻薄话的娘子,见此情此景,同样惊讶地张口结舌,“那那想来他们该是好事将近了”
她这时候到说不出什么唱衰的坏话了。
毕竟人家一对璧人,平素也没见得有什么争吵,尤其是齐一瞧人的眼神,情意绵绵的,又是百依百顺。
刘大娘子耸耸肩,“暂且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应当是了,待齐一郎一过丧期,正正好逢上明年八月秋闱考举人,届时金桂飘香,一放桂榜,总该张罗张罗婚事了吧”
另一个娘子没念过书,也不曾了解这些,当即捂住张大的嘴巴,“那齐一岂不是要中了举人,当我们的父母官老爷了”
刘大娘子“才哪儿到哪呢我看齐一的本事,当是要在秋闱后的一月份继续赴京考春闱的,中了就是贡士,最好啊,接着的殿试”
她忽地放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指不定能让皇上钦点个状元。”
娘子嘀咕“真有这么厉害么咱们这穷乡僻壤也能出状元”
刘大娘子是村中小道消息最多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一抓周岁是时,算命先生看过了,这是文曲星转世的命格”
仍旧不敢相信,“也不知道是哪个野路子的道士”
她死活不信,刘大娘子也没了同这种人说道的兴致,只叹道“我当初就说了,小水郎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小水郎君很苦恼。
他往左走一步,对方也走一步,他往右躲一步,对方也紧随着走一步。
人高马大的,严严实实挡住了稀薄日光。
水鹊向他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
“你做什么呀”他指着地面,“这条街这么宽,你就非要挡着我对面了。”
魏琰清咳一声,呼出的气体遇上冷风,成了白汽。
这时节已经是过了立冬,十月份了。
重阳后,魏琰来往长州县和苏吴府两地奔波半月有余,脚不沾地,总算是将私联大襄的吴王下狱了。
又同梁百户他们做了整个事件的述职报。
如今方才返回长州县来,揪住了独自上街的小郎君。
“我”上次宴会闹得不愉快,魏琰启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叫家僮送给你的物件,你可都收到了”
水鹊抬眼看他,对方似乎奔波已久,眼底有些青黑,他点头表示自己都收到了。
“嗯嗯,谢谢你。”
魏琰送了许多在苏吴府收集的稀奇百怪的物件来,玉器珍珠有,织锦衣物也有,还有什么乳糖柿膏儿芭蕉干的小食,零零散散的,每送一些就夹杂了一封信,水鹊数一数,他收到六七封了,这人大概是日就要给他写一封信。
开头先同他道歉,后面说着说着的,便是苏吴见闻和从前还在北疆时经历的趣事,絮絮叨叨的,每封信里要洋洋洒洒地同他写大张信纸。
魏琰寒气初冬里,还穿得同秋日的装束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袭玄黑蟒袍,他看水鹊穿的夹袄是自己前头挑了送的,心中一喜,挠一挠头,“那你还生我气吗”
水鹊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小气”
他比较怕冷,街上寒气飘飘的,说了两句话就埋进围脖里了。
围脖用的是魏琰送的裘皮,齐朝槿缝的。
里头是两层衣衫,再穿齐一做的丝绵长袍,仍旧不够,上半身还要罩一件魏琰送的银红色夹袄,衬得肌肤白得要发光。
整个人给温养着。
泛粉的小脸埋进围脖里,眉眼秀气,玉雪可爱。
魏琰迷得晕头转向了去。
勉强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他从胸口斜襟里拿出一个物什,躬身要为水鹊挂上。
却猛然提高声音,“你怎的又多了一个荷包”
水鹊让他吓了一跳。
为什么魏琰总是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
小郎君腰间门挂了两个男人缝的荷包,还是一副清清纯纯的模样,说道“是崔前头送我的。”
他回忆起来,“说是和锦绣坊的绣工学的,绣了一对鸳鸯儿,诺。”
手从袖中探出来,拈起左边挂的荷包。
正是绣的鸳鸯戏水。
魏琰拿出来的物件还没挂上,因为水鹊左一个鸳鸯戏水,右一个喜鹊倚修竹。
他忿忿地说“你腰上挂两个荷包,也不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