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为你担心。
北地已是天寒地冻,将士们戎装凛冽,锅中的炭火燎烧的火红,时不时撩起几点火星子。
汪缯等人在营帐外跪了一地,见到那位少将军时更觉心惊胆寒。
长安城的人仍旧叫他小侯爷,北地军中的人却已经无人敢调侃他小将军。
没有人敢直视他的锋芒。
初来乍到时,军中不少人当他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子,而今他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早已成为全军上下说一不二的绝对领袖。
哪怕是阅人无数的汪缯,在见到他时,仍觉得冷汗涔涔,这位爷可是丝毫糊弄不得。
戚戎头上高高束起的长发微乱,脚底踩得是染血的沙,殷红的披风上红色依旧,或是沾了干枯的血和瞧不清原状的碎肉末。
他将手中的银枪一抛,大步走过众人面前,掀开帘子进入营帐。
等到戚戎处理完公务,简溪盛上一个紫檀木盒,戚戎见到木盒的时候怔了下,正要抬手去触碰时,手僵在半空中犹疑不定。
手指上血痕斑斑早已干透,并不会在纸上留下丝毫痕迹。
戚戎犹豫道“简溪,你说我身上是不是臭了”
简溪“小侯爷,您该好好睡上一觉。”
戚戎的一双眼睛早已熬得血红,挂在他这张俊脸上显得硕大无比,戚戎抬手揩了下脸,下巴上的胡渣有些刺手。
“您都多久没合眼了若是七姑娘知道了,定是为小侯爷担心不已。”
“我又不会让她知道。”戚戎犹豫地看着盒子,没忍住还是打开了。
才读了几句,戚戎到底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简溪放下了一颗心,大半个月都未能展颜的小侯爷终是笑了。
“王都督今日送了一批人来”
这个王都督当真是贼心不死,又是往小侯爷身边送美人和美酒。
戚戎冷冷道“他想死吗”
“我就这么去告诉他。”
简溪暗自摇了摇头,心想那群人的心思可都白费了,妄图以美人拉拢自家主子,偏生他们家小侯爷的心,从小到大都挂在一人身上。
长安城也开始下雪了,陈柔所住的竹园,她闺房四面种着的红梅全都开了。
五姑娘和六姑娘来她的院子里赏梅赏雪。
五姑娘极有兴致,拉着陈柔一起去采梅花雪,陈柔随着她采雪,却是在心头懊恼。
还没跟他一起采梅花雪,如今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采了雪,三人一同在雪亭中煮茶,五姑娘看着满目冰雪琼枝,恨不得诗兴大发,奈何肚子里没几分笔墨,憋来憋去只能憋上一句“长空万里冰雪至,红梅傲雪映佳人。”
六姑娘“五姐姐,你还是安静一点的好。”
五姑娘终是放弃作诗了,拉着陈柔说话,陈柔见她没什么品茶的兴致,便问她饮酒吗
“我这有一坛青梅酒,五姐姐要不要尝尝”
“尝尝尝,小七你能喝吗”
“能。”陈柔笑了一下,如今她的体质比往年好多了,这坛青梅酒还是何大夫送给她的,说她冬日里倒是可以小酌两口,暖暖身子。
这青梅酒是甜的,陈柔与五姑娘喝了两杯,便觉得有些微醺了。
她的双脸酡红,喉咙里热热的,似是有一股热气蹿上来,人变得轻飘飘的,说不上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送走了五姑娘和六姑娘,锦画给她披上雪白狐狸毛大氅,陈柔脸上带着笑,抱着小汤婆子回屋。
她在屋中提笔写道你若是再不回来,五姐姐便要跟我做尽所有风雅事。
陈柔半眯着眼睛,想到,情棋书画诗酒茶花
想了想之后,她把方才写下的都撕了。
五姐姐今日求她了,让她不要跟小侯爷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我怕小侯爷他记恨我,小七,你可得注意着点,咱们英明神武的戚将军可是神箭手,听说他嗖嗖两下,敌国两个将军死在他的箭下。”
长安城的百姓也关注着北地的战事,不用陈柔刻意去打听,她在街上,便能从过路商贾胡人的口中听到许多有关他的事。
无论是何种年代,大家都喜欢听英雄的故事。
喜欢听“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故事。
这些故事听在人的耳畔总是激动人心的,同样的,也有不关心这些故事,日日夜夜魂牵鼓角暗自焦灼的佳人,又不知背后有多少“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凄凉故事。
陈柔喜欢上了饮酒的滋味,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每次只小小的饮一杯青梅酒,便已经微醺浅晕。
或许她也不是喜欢饮酒,而是喜欢处在这种思绪轻飘飘的状态去想他。
脑袋眩晕,身体飘飘的,像是能飘去老远。
在这种时候,所有的理智都会被抛却,只剩下数不尽的情丝让人沉湎在其中。
陈柔坐在西窗前,看着天际的皎月,就会想到他们虽是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