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四周的树林快速向后退却,身旁的风大,吹得她的长发飘扬,她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梅香和那一缕永远在她身上挥之不去的药香。
鼻子里闻到的是属于林木树叶的味道,是一种格外清新的气味,苦中带着一丝丝微妙的甜,只有在嗅进鼻子时,才能在唇舌喉咙里感受到那一股如同清茶回甘似的林木涩甜。
平心而论,并不算好闻。
但她的鼻子,从小到大最是闻惯了药味的,并不介意这样清新的苦涩。
陈柔驱使着身下的黑马加速,她只想骑得更快一点,却不曾想前方的一片灌木中竟藏有一滩淤泥,四下暗生荆棘,带着艳丽花纹的长条形毒蛇蜿蜒在烂泥中。
黑马一个跨越,方巧前蹄陷入泥中,它一个趔趄,险些将陈柔甩将出去。
刺扎入腿中,骏马长嘶一声,如同挨了一道道马鞭,疯狂向前奔驰。
陈柔险些被那一条陡然跳起的毒蛇吓的魂飞魄散,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身下的黑马已经不听使唤疯狂向前跑去。
她拉住马的缰绳,竭力呵斥它停下,却都没有丝毫作用。
逼得陈柔只能俯身,避免被它摔下马。
“吁”前方出现一处断坑,黑马前面双蹄高高抬起,它高昂的长叫一声。
先前是往前甩,现下是高高地倒向其后,陈柔拼命拽住马绳,眼前一片发黑发晕。
恍惚中,她竟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响。
“松手”
陈柔只觉得腰上一痛,有什么东西卷住了她的腰肢,她的手一松,整个人被那腰上的力量一带,一阵天翻地覆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此时戚戎抱着人,吹了声哨子,天上两只大鹰张开翅膀盘旋着叫了一声。
陈柔缩在他的怀里,戚戎勒住缰绳,抱着她飞身下马,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戚戎眼睛泛出红意,手背上隆起的青筋都压不住身体里那股勃然的怒火。
他向前一推,陈柔本就柔软无力的身体彻底摔到在地上。
长鞭“啪”一声抽打在她的手臂上,陈柔吃痛叫了一声,眼眸中沁出眼泪,火辣辣的刺痛从手臂一路蔓延到全身。
雪白肌肤上带着血珠的伤痕只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戚戎冷冷看着她,声音冷冽至极“你怕是真不要命了。”
“知道你摔下马会是什么下场吗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连你的小命都要命丧马蹄之下,你有几条猫命让你如此糟践”
“真不怕腿断了,毁容了”
陈柔捂着手臂,她强撑着站起身,红着眼睛看他“我真摔下马又怎样毁容了又怎样”
戚戎咬牙切齿“我真该把你锁在屋子里。”
“锁在屋子里当你的玩物吗”
“当一只温顺的小狸奴,让你无聊的时候来逗弄两下,戚戎,我觉得你从未将我当做一个同等的人来看待。”
戚戎厉声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但你就是这么做的,我知道你和兄长还有父亲都想护着我,你们全都把我关在一个你们觉得对我好的地方,是,我是活得很安逸,但是戚戎,你喜欢我什么”
“我并不觉得一个被锁在笼子里,被折了翅膀的鸟雀,它除了能叫唤几声讨人喜欢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戚戎,这几日我想来想去,我想不通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陈七姑娘,她不过是个从小到大的病秧子,你们之间除了有些年少时的情谊外,还有什么呢更何况那些她都不记得了。”
“是因为这张还算长得好看的脸但这就跟昨夜里的牡丹花一样,今日一早醒来就凋残了。”
“如果你喜欢小狸奴,陈七姑娘可以老老实实窝在你的怀里当一只乖顺的猫儿,但你千万不要对她太好,你不需要护着她,也不需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那不过只是一个掌上的玩物,根本不值得你去护着她。”
说完这些话时,一股自虐般的痛和麻木在身体里乱钻,像是她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切碎。
只有碎的更彻底,才能感受到一丝宽慰。
陈柔自嘲一笑“那日在奇珍阁中,你让我随意挑选,面对满屋的奇珍异宝,我并不感到高兴,只觉得受之有愧。”
“我当不起。”
说着,陈柔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她过去那段日子从不离身的东西,也是她日日夜夜轻柔摩挲过的宝贝。
“这个,我还是还给你吧。”
当把它拿出来的时候,陈柔便知道,有些话说出去后,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
心脏疼得厉害,陈柔却又觉得理应如此。
可能是从前日夜里开始,也可能更早一点,从她在公主府醒来的那天开始,或许还要更早更早一点,从那天早上,她做了一场二十年的大梦醒来后开始
陈柔心想,不值当的。
你何德何能让他为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