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降落在大河生产队, 一年最闲的时刻到了。
每天丁宁都能听到生产队的小崽子们你呼我喊的声音, 他们不怕冷似的, 每天早上都满生产队乱窜。丁宁算是最受这些小崽子们欢迎的人了,无他,在寒冬降临时丁宁又跑到山上打了头野猪,整个生产队又能吃顿好的了, 而这些小崽子们在家里也听多了爸妈爷奶的嘀咕。
“这丁知青可真是个好人”
能让他们吃上肉的都是好人。
不过这人啊就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出乱子。大河生产队有几个二流子加入了隔壁小河生产队组织的“执法队伍”中, 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运动。
丁宁皱眉, 见这群人一个个手里挥舞着棍子,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 不过因为大河生产队没有土财主, 绝大部分人都是往上数三代以上的贫农, 所以这群人没法。
但是不要紧啊,住在牛棚里的那个不就是“臭老九”嘛,于是这六七个人组成的“二流子”队伍又浩浩荡荡, 一个个大声吼着说要去“教育”李秋月。
丁宁蹙眉, 有几个闲着没事干的村民也跟在身后, 表情虽然很痛惜但也带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态度。
丁宁紧跟着也出了门, 这么冷的天,她可不能任这些人去“教育”李秋月先生,她本来身子也谈不上特别好,再加上忧思过重, 哪怕有丁宁和沈往偷偷救济的粮食,但人也跟着肉眼憔悴起来。
沈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跟着跑前头去,他是真心痛恶这些扯大旗的“无赖分子”,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毕竟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是听上头的旨意,谁敢阻止,谁阻止就在跟上头作对,他们也承担不了这么重的罪名。
“打倒臭老九打倒臭老九”
“要挂牌子要游行要干最脏最苦的活”
李秋月正坐在牛棚门口看着外面的飘雪,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她这边来,听到那话,她眸子动也没动,继续望着外面。
这么冷的下雪天,也不知道怀瑾那边怎么了,身体好不好,以往每年落雪时他总是要咳嗽要感冒一场才行。现在没有热汤也没感冒药,不知道怀瑾能不能坚持下去。
为首的两个二流子拿着粗麻绳就准备上前,丁宁窜到最前面刚好挡住这几个人的动作,她一挥手,对看着热闹的村民们喊“同志们,你们知道如何对待一个坏分子才是对坏分子最残忍的打击吗”
为首的二流子看见丁宁瑟缩了一下,这可是能徒手打死野猪的人,他惹不起,免得这女知青动起手来把他当成野猪打了。他把绳子收回,又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底气不足,立马后退一步,粗声粗气“我们这可是奉上头的命令,你这是帮助坏分子,你也是坏分子”
毕竟是没读过书的人,丁宁能理解他们的逻辑混乱语句不通的毛病,但是她没听,继续挡着,朝村民们又挥舞着双臂“主席同志曾经说过,打击坏分子不是从生理上打击,而是从心理上一招致命,给坏分子最沉重的打击”
其他村民面面相觑,主席同志有说过这句话嘛他们也不懂。不过他们挺喜欢丁宁的,也乐意掺和进去,问“怎么从心理上打击啊”
丁宁一拍手,吓得几个二流子又退后了两步。沈往跑到丁宁面前,虽说知道丁宁的武力值,但是他还是怕这些人不长眼伤到丁宁。
看见沈往,丁宁眯了眯眼睛,灵机一动“你们说如果打击沈往同志,怎么打击最痛”
几个村民附和“那还用说,当然是不给他好吃的。”谁不知道沈往这个馋嘴啊。
丁宁笑了笑“对,当着沈往的面吃好东西还不给他吃才是最打击他的,”她又问,“那身后的坏分子以前是大学老师,天天给那些大学生讲课的,你们享受过大学生的待遇、听这些老师讲过课吗”
几个村民摇摇头“这哪里可能呢”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在以前这些老师可是他们羡慕得不得了的存在,哪里还有机会听到这些老师讲课呢。
丁宁又转头问那几个二流子“你们听到过大学老师讲课吗”
二流子下意识摇头,他们连小学都没上过,平常就偷鸡摸狗,就一个供销社员工都让他们够羡慕得了,哪里还见过大学老师这类原先触摸不到的人呢。
“那同志们你们想不想听”丁宁誓要给他们来个洗脑,“你们瞧瞧,身后的坏分子自从来到咱们生产队,住在牛棚里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天天还得干脏话干累活,跟个陀螺一样片刻不得歇息,”她尽量往夸张方向说,“但是身后的坏分子向我们妥协过吗”
这倒也是,其他人下意识就往她说的方向去思考。然后才发现的确是,这位坏分子的确没妥协过。
“那我们成功教育这位坏分子,使她改过自新了吗也没有”丁宁最后总结一句,“所以说,我们必须从心理上打击这位坏分子我们必须让她给我们这些地地道道的贫农传道授业解惑”
“让她给她瞧不起的贫农讲课,这是不是能从心理上打击这位坏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