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人生如戏
春日晓风,轻柔而和煦,中正胡同高墙上探出的花树被暖风一带,粉白花瓣打着旋儿簌簌落下。
高头大马踏风而来,马蹄夹带着花瓣渐行渐慢,单调而规律的蹄声渐渐止住,停驻于杨彩芽一行人跟前,马上二人背着光,唯独身上浅绯色和浅绿色官袍相映成章,给这春日映照的胡同添了一笔别样的浓墨重彩。
这样的私下宴席,沈练和卢午阳竟正儿八经的穿着官服赴宴。
杨彩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视线在卢午阳身上掠过,仰起下巴眯着眼打量经年未见的沈练。
昔日意气张扬的少年似乎沉稳了不少,形貌已经褪去当年不经意间流露的浮躁和不耐,此刻居高临下端坐在马背上,一身浅绿色官袍衬得人身姿挺拔而端严,显出以往初见时没有的气势。
那张曾经在她面前露出过狠厉、压迫感的京城贵公子的俊脸,此刻沉静的如同一潭冰封的春水,看不出明确的喜怒。
当年在京城,她和曹卓经历过的事,沈练也以他的身份地位经历过,而这些年改变的何止是曹卓一个人,沈练能以右相之子、前锦衣卫的身份外派到淮南道、江南道为巡盐御史,其中艰难险恶又岂是常人能想象的。
沈练要还是当年那个三两句话就能被她算计的沈展之,他也坐不到这巡盐御史的位置。
何况他这一身浅绿色官袍,官阶品级虽及不上曹卓和卢午阳,但在其他人眼中却是要比绯色官袍“值钱”的多。
即便此时背光,也叫人觉得那春日暖阳罩在他身上,似度出一层刺眼的金色光芒。
杨彩芽眯着眼微微笑起来,一旁领路的刺史府管事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面摸着额上热汗,一面热切招呼道,“小的见过沈大人、卢大人,您二位来得巧,这会儿车马刚清出道儿,两位可直接前行,前头自有小厮为二位牵马领路,五少爷已经在前头花厅恭迎大驾。”
说着略顿了顿,抬眼看向马上二人,似别有深意的说道,“只是方才有贵客上门,五少爷这才耽搁住脚步,没能出来亲迎。”
常刺史和曹卓今日因公事不能赴宴,今日除了沈练和卢午阳,男客怕是没有比他们更“贵”的贵客了。
杨彩芽闻言有些意外。
卢午阳却是挑着浓眉几不可闻的嗤笑一声,丢开缰绳翻身下马。
他一动,沈练才跟着一道下马,两人只对刺史府管事点头为礼,便双双冲权氏抱拳行礼,“权婶娘,别来无恙。”
曹意曦死后,权氏带着曹卓在定国公曹府仍逗留了一段时日,也是在那时,沈练和卢午阳才和权氏、曹卓走动亲近起来,当初两人南下船只还是由沈练着人安排的。
卢午阳先头见过一面倒也罢了,此刻见到许久未见的沈练,权氏面上笑容愈加温和,忙虚托着让二人免礼,温声道,“我都好,都好。展之来了江南道可还习惯听阿卓说你衙里公事繁忙,我也不敢厚脸端着长辈的架子上门叨唠,今天看你精神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往后要是得了闲,尽管来长史府走动走动。”
当日喜宴,长史府虽没分尊卑,男女却是分了席,沈练和卢午阳又忙着灌曹卓这个新郎官的酒,倒是没能和权氏正经说上话。
沈练闻言恭顺的点头,笑道,“就是婶娘不说,我和午阳也想着去府上叨唠。婶娘做的一手好点心,我和午阳私下时常念叨。”
他这一笑一说话,才有了些往昔京城贵公子的惫懒模样。
再听话里话外的意思,对权氏的敬重竟是不比当初曹意曦的少。
权氏亦是如待当初待曹意曦一般,一副将二人当自家晚辈亲近的模样。
沈练言行的转变,此刻才让杨彩芽真正有些意外。
按照当年的状况来看,沈练和卢午阳虽知曹家,关注程度却不如曹意曦,怎么如今看来,曹意曦对曹家的看护倒是尽数转到了沈练身上,沈练是因曹意曦之死才转而看重曹家,还是那之后他们之间还发生了别的事
杨彩芽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一旁的刺史府管家却是满心讶然,似是没料到沈练和卢午阳对长史府比传闻的更加熟稔,脸上笑容一顿,本就弯着的圆腰更弯了几分。
沈练和卢午阳却是无心留意刺史府管家如何,转而问候杨彩芽。
杨彩芽笑着回礼,收起心中疑惑,顺着卢午阳的话茬回了几句话。
沈练目光在杨彩芽脸上略作停顿,视线便掠过她身后的许二媳妇几人,待看清许二媳妇、白茶和红茶衣襟口别着的锦帕时目光微凝,沉着面色似带上几分不虞,随即鼻翼微动,面上不虞就更重了几分。
许二媳妇三人自然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又是惊讶又是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就往后退了几步。
卢午阳却上前几步,抬头拍了拍杨彩芽的肩头,从怀中掏出个红纸包丢给杨彩芽,低声道,“哑巴,你大姐的喜酒我是去不了,这份薄礼你记得替我转交给她,省得哪天再见她又得对着我红脸。就说我祝她早得贵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