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孙干事,咱甘谷驿这个穷地方能来像你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山里飞来了金凤凰,何其有幸呐”
大家都跟着“何其有幸”地夸。
孙希希笑了“你们这文化学得不错嘛,连何其有幸都会说了。”
大家乐了,笑道“那不是多亏了你吗”
妇女们白天要跟男人们一块儿下地劳作,晚上要做家务,伺候一大家子人,夜里还得点灯搞副业,比如纺织之类的。
那可比男人辛苦多了。
好些人往往无法坚持扫盲班的学习。
而这就是个恶性循环。
在别的妇女通过扫盲班建立起自己的社交网络,获得外部支持时,这些没参与学习的妇女就像一叶孤舟,漂泊在婚姻里被夫家轻易拿捏。
于是孙希希成立纺织班时,特意跟林素珍交待,不参与学习不准入班。
当时好些妇女听到这条件,就直接放弃了。
但也有部分脑子好使的,回家跟家里人
说“进去了,可不就等同吃官饭了你想啊,没活路妇联给你找,卖什么价也妇联帮你谈,根本不愁东西卖不出去,还不用抛头露脸”
这个时期的农村人还是很看重官饭”的。
觉得那是光耀门楣的事。
这一小拨妇女也就光明正大地在家人支持下去扫盲班学习,不再管家务了。
后头孙希希卖掉青花瓷布,给所有人都分了钱,她们不做家务就更心安理得了。
年轻姑娘田小宁乐滋滋地说“上回的青花瓷布,咱不是一人分了五块钱吗我全换成精白米背回去了。”
“昨晚,我妈吃着我换的米还在感慨呢,说以前就是地主都没法儿顿顿吃白米饭还夸我咱闺女出息了,吃上官饭,比地主还强了,乐死我了”
还真是这样。
解放前,本地一位坐拥300亩地的地主,按旧政府的“三七五减租令”,也就是按一亩地年收获量的375向佃户收租,丰收年也不过能收2万斤粮的租子。
但这地主家里四房人,每房只分得到5000斤粮。这粮还得脱壳,当时人工脱壳率为60,也就是说,脱完壳每房还剩3000斤粮左右。
就这,脱出来的还只是糙米。
要再脱成精白米,那每房就只剩2500斤粮和500斤糠
而当时的盐比米要贵很多,解放前夕1担糙米只能换88斤盐。
为了要腌菜、腌肉,还有日常食用,每房又起码得花23担糙米进去。
还更别说人情往来和红白喜事花费,扯布做衣花费,日常用品如锅碗瓢盆之类的花费,喂猪喂鸡花费等等,起码得拿56担糙米去换。
再说地主家哪儿有不多生多育的
哪房人口算上当妈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辈的,不得五六口往上的
那地主家的三房甚至有十口人
这可不就常年只能吃得起糙米、红薯喽
中年妇女曾贵芬感激地对孙希希说“我当姑娘那会儿,老埋怨自个儿不争气,没从地主婆肚子里出来。可瞧瞧现在,咱不当地主小姐、不剥削人,咱凭自己的一双手也能过得上这么好的日子了”
“这要换成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孙希希就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挨夸。
不过她发现有个问题,当人们爱你的时候,你做什么事她们都能找得到角度来夸。
比如你走路走得慢,那是有文化有修养;你走得快,那是做事干脆风风火火。
她们的夸,夸张到什么程度呢
她就诧异地问一句“什么灾年的时候,你们连枕头套子里发了霉的谷壳都要拆出来吃”
她们都能夸一句“唉哟,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你连枕头套子里的谷壳是发了霉的都知道”
孙希希
不是你们自己说的那是“塞进去七八年的老枕头芯子”吗
不霉才怪了吧
她怀疑照她们的说法,她要指着大米说一句“原来这个是大米啊”,她们都能夸“哇,你从来没见过大米,居然能一看就猜出来它是大米大学生就是有天分”
孙希希
这种夸奖听听也就算了。
她们其实就是想发泄一下想夸她的情绪。
其实对她来说,与其夸她,还不如在她参选社员代表的时候给她投票。
不过,她环顾了一圈纺织班成员们,心里非常笃定,她们和她们家里人的选票,肯定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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