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宫殿里回荡着一阵脚步声,宫女躬身行礼,惠瑾皇后和季家大夫人走进殿中,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宫女回道“殿下无事,只是把殿下拖出水的季小公子着了寒,有些发烧,还没有醒。”
惠瑾皇后道“嗯,夜里就让太子守在边上,药熬好了给六公子服下,别再落下病根。”
“是。”
惠瑾皇后进寝宫里看了眼,床上躺着头敷湿巾的季六,谢临泽正昏昏欲睡地守在床前,她笑了一下,出来时,身边的季大夫人道“那穆家的人亦把族里的孩子送进宫了,这事不能再拖了,娘娘,你问过太子殿下心里那个侍读的人选了吗”
惠瑾皇后道“自然会是咱们家的人。”
季大夫人喜笑颜开,又道“我那大儿子季函六艺俱佳,能力和见识可都是族里小辈里最出类拔萃的,娘娘您觉得他留在宫中做侍读合不合适”
惠瑾皇后想起刚才在殿里看见的那一幕,意味深长地一笑“这要看太子的心意了。”
叶流州听见有人连声唤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许延阴沉沉的面孔近在咫尺,他整个人惊得连忙向后一缩,才发现刚才离对方的距离有多近,手里还抓着他的袍角。
他一怔,盯着那块雪白的袍角看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眼睛,“我能看见了。”
“周垣的药真的有效”他惊喜地抬起头看向许延,却见对方眼里寒芒森然。
窗外天光大亮,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半躺在床榻上,注意到这一点的叶流州默默松开手,发现许延一直在盯着他,清了清喉咙问“怎么了”
“你梦见什么了”许延道。
叶流州心弦一紧,“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许延点了点头,起身下榻,倒了盆水洗漱,淡淡道“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往我这边挤,推都推不开,也不觉得热吗。”
叶流州顾不得这点,问“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季六。”
许延语调平淡的一句话听在叶流州耳中如同惊雷一般,他怔了半晌才回神,幸好许延背对着他,不然看见他的神情一定会起疑。
“可能是做了奇怪的梦,不过梦嘛,总是记不清的。”叶流州试探道“昨天在花厅里我听说,你小时候去过皇宫宫里怎么样见过皇上吗”
许延绞干布巾上的水,道“记不清了,大概有在皇宫里待过几个月。”
“不记得了”叶流州心里一片哇凉,坐直身体,“要知道皇帝可是难能一见,你怎么会忘记”
“十多年前的事了。”许延看着他,“你对皇帝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经历。”
许延似乎沉吟了数息,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语气依然淡然“我进皇宫时暄和帝还是太子,他对我来说与旁人无异。”
叶流州静了片刻,压下一口气,深深道“我觉得你一定是忘记了。”
“可能吧,那时候应该是去宫里伴读,可娘留在家里,我整天挂念她的安危,本来快要回家的”说到这里许延露出了郁闷的神色,“谁知道那次考较功课,有人换了我的卷子,我就又留了一段时间”
叶流州半晌说不出来话,瞪着眼睛看他,忍不住道“我要是早知道”
“过去的事早知道又有什么用”许延被他折腾睡眠不足,没什么好脾气地道“别揪着季六不放了,我跟我娘姓许,快下来换衣服。”
他见叶流州从木施上取下帷帽,道“你眼睛不是能看见了,为何还戴着它”
叶流州调整着系绳,撩开垂下的白纱,朝他挑起一边眉,勾了勾嘴角道“周垣说目明的前几日不可见强光,你瞧今天日头这么大。”
两人收拾完毕出门,刚到季老太爷的院前,门前的小厮却道“老太爷昨夜染了风寒,病得严重,恐怕不能见少爷。不过留下话来,若是少爷有事,可以去西山找大老爷。”
这病得可真是时候,许延不能硬闯进去,只能耐着性子道“他在西山做什么”
“这奴才就不知了。”
把摘去季姓的话说与这位老太爷长子,定国公季泊想来也是一样,两人转去西山,到了地方才发现季老太爷根本就是故意把他们引起西山的,今天乃是季家每年都所举办的骑射礼。
山脚下旗帜迎风猎猎,聚了一堆年轻的弟子们,鲜衣怒马,热火朝天地高谈阔论。
见了许延和他身后戴着帷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叶流州,其中一个季家二房所出的四公子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呦,这不是季延吗昨天可真是大出风头啊,真不知道你一个窝囊废回来做什么”
有人笑道“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显武将军的儿子,就这么一个名头也够这废物用了”
一个支庶子弟道“听说你在外面做了商贾生意难怪一身铜臭味”
又是一阵哄笑声。
面对这些人的恶语相向,叶流州在白纱之后眯起了眼睛,偏偏许延面色岿然不动,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