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的毓景帝倒背着手走进来,众人立时蹲身行礼,齐声道“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他在张德妃让出的地屏宝座上坐下,抬眼环视了殿内一圈,眉毛立时皱了起来,对张德妃道“她们身上都湿成这样了,怎地还不叫散”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朕都叫朝臣散了,你比朕还日理万机。”
这可是极重的指责了,张德妃立时跪下,惶恐道“并非臣妾刻薄,乃是因为梁贵人摔伤了脚,众姐妹们不放心,想等太医来替梁贵人诊治之后再走。”
“梁贵人摔伤了脚”毓景帝一怔,抬眼朝梁贵人看去。
梁贵人委屈的答道“雨天路滑,太监们将肩舆摔了,嫔妾脚疼的厉害,婉妃娘娘说嫔妾伤到了骨头”
毓景帝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庄明心,然后对张德妃道“往后雨雪天不必叫她们来请安。”
张德妃忙道“是,臣妾遵旨。”
她哪敢不尊命,自个又不是皇后,这请安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因自个手握凤印,皇上跟太后不计较罢了。
“都散了吧,仔细染上风寒。”毓景帝一摆手,众人哪敢不从,立时蹲身告退。
庄
明心也跟着众人往外走,熟料没走出几步,就被毓景帝给叫住了“婉妃留下。”
“婉妃没少跟死人打交道,对骨头知道的比太医都多,且让她留下,看有甚可帮忙的没有。”他“咳”了一声,也不知解释给谁听的,总归是解释了。
旁人倒罢了,只梁贵人听了这话,委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婉妃人美心善没错,可她还是个大活人呀,皇上怎能拿她跟死人比
庄明心也是十分无语,摔断骨头是常见症候,太医们自有一套治疗办法,很不必自个掺和进来。
梁贵人的出身狗皇帝比谁都清楚,却非把她牵扯进来,简直是给她找麻烦。
然而他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臣妾遵命。”
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而且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给和贵人程和敏诊治过的李太医。
庄明心哼了一声,对李太医道“皇上在这里呢,李太医可得诊治仔细了,可别老眼昏花,误诊了。”
李太医而立之年,离老眼昏花还远着呢。
他倒也不傻,知道婉妃娘娘这是借先前自个替和贵人遮掩装病的事儿敲打自个呢,他忙拱手道“尊婉妃娘娘旨,微臣一定仔仔细细替梁贵人诊治明白。”
其实不必婉妃娘娘提点,皇上在跟前,且梁贵人又身份复杂,他是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他叫医童打开医药箱,从里头取出双雪白的棉布手套戴到手上,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的揉捏按压梁贵人的脚。
琼芳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李太医的手,对庄明心道“娘娘,那手套”
庄明心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医院早几年就山寨了本宫妹妹的手套,有甚可大惊小怪的上次他给和贵人诊治时就戴着呢,只不过那会子你没留神。”
琼芳以前是跟庄静婉的,这些外头的事儿她自然不知道。
李太医站起身来,将手套脱下交给医童,然后拱手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婉妃娘娘,贵人小主左脚第二根脚趾骨断裂,微臣先替她上药,然后用木条当夹板固定住只是脚趾与手指不同,贵人小主怕是得受些苦。”
毓
景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庄明心“婉妃觉得如何”
“李太医的法子极好。”庄明心夸赞了一句。
李太医暗自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浅笑来。
然后就听婉妃开口道“不过,若能改善改善,就更好了。”
李太医“”
他拱手,虚心求教道“还请娘娘赐教。”
庄明心也没拿乔,直言道“用木条当夹板固定后,外头再抹上厚厚一层石膏粉,如此就不怕骨头长歪了。不过也不必裹太久,一月过后即可拆除。”
石膏粉不算稀罕物,随便哪家药铺里都有的卖,太医院想必存货也不少。
李太医心想,横竖夹板能固定脚趾,婉妃娘娘的法子有用最好,若无用也影响不到什么,于是他也没反驳,立时就道“多谢娘娘指教,微臣这就叫医童回太医院取石膏粉。”
待医童将石膏粉取来,庄明心亲眼瞧着李太医戴着手套给梁贵人上夹板打石膏完毕,并用自个的肩舆将她抬走,这才起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好笑道“你的肩舆借给梁贵人了,外头大雨倾盆,你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不可臣妾上有油纸伞遮雨,下有木屐防滑,最多淋湿裙子,回去再换一件就是了。”
“罢了,没道理做了好事儿的人儿反倒吃亏,朕送你回去。”毓景帝站起身来,从善如流的往外走去,完全没理会后头眼巴巴瞅着他的张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