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员外郎善于谄媚巴结,一向多思多虑。68他由裴二爷受赏赐想到了很多很多,譬如,皇帝已经知道平安寺的真相了,知道背后有人算计,知道这背后算计的人就是自己
大臣和妻妾在家里打牌,牌少了一张,最后这张牌由皇帝笑着拿了出来金员外郎想到这广为流传的故事,眼睛发直,头皮发麻。
他再这么想下去,有事没事的先不说,自己能把自己吓死。
金长利命人把女儿金氏叫回家,“你家那小子,来京城的时候不是和翰林院裴编修同行的么之后,你可和裴家可还又打过交道”金氏蹙起娥眉,“相公送过两回谢礼,裴家都原封不动还了,架子拿的忒大。裴家既这么着,我们也不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便没再来往。”
金长利脸一沉,训斥道“没有一丝半毫的远见,受不得一点气,真是没用”金氏撒娇,“爹您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若用得着他们,女儿厚着脸皮再上门就是了。”
“这样才对。”金长利满意的点头。
金氏是外室所生,打小就知道自己地位不牢靠,最会看金长利的脸色,会讨好他。卖着乖,撒着娇,金氏从他手里讨来张面额为两百两的银票,笑吟吟走了。
“裴家清贫,哪用得着两百两银子的礼。”金氏心里笑话着她爹的没见识,撒漫花钱,路上命人随意在店铺买了两个果盒,两匣子点心,打算明天带去裴家。
她从金长利那儿要来两百两,可这两个果盒、两匣子点心,连一两银子也用不了。
金氏回到家,过继来的儿子蔺明堂毕恭毕敬的前来问安。蔺明堂生的清秀,性子也温顺,金氏对他倒也不怎么刻薄,笑着吩咐,“明日有要紧事,学堂里请一天假,跟我出门会会客。”蔺明堂也不问要到哪家,也不问是什么要紧事,想也不想就恭敬的答应,“是,母亲。”
金氏见他这么听话,眼中有了笑意。
蔺明堂的父亲被岳父打提携着,如今也是礼部一名主事了,六口京官。他仕途靠着岳家,金氏又精明不让人,回到家便没什么脾气,金氏跟他说了要带蔺明堂去裴家拜访,他温和的笑着,“裴二爷清贵翰林,我是早想结交的,只是有心无力。太太肯替我去打点,我感激不尽。”金氏听了了这话,笑的不行。
谁替你去结交清贵翰林了我爹交给我的差使啊。
第二天,金氏送走蔺主事,命人到学里给蔺明堂请假,套上车,带上昨天买好的果盒、点心,驱车去了银锭桥。到了银锭桥,见这边风景优美,湖中水光潋滟,岸边垂柳依依,颇为羡慕。裴家不是很清贫么,倒能住这等富贵清雅之地。
到了西园,递上拜贴,金氏以为凭着她爹金员外郎的权势,裴家二奶奶定会笑容满面的迎出来,热情款待。谁知在门房坐了半天冷板凳,方有名衣饰讲究的嬷嬷缓缓走出来,优雅的福了福,微笑道“蔺二太太好,不知您今日要来,我家太太出门了,不在家。”
金氏这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提前来送个贴子,这般冒然登门,是极为失礼的。她涨红了脸,又不想赔礼道歉,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直挺挺坐着,纹丝不动。
蔺明堂乖巧的站在她身边,心里难受极了。他自从到了京城,仰嗣母的鼻息,日子艰难。他爹蔺主事当然是疼爱他的,可是蔺主事还惧怕金家和金氏呢,他哪能挺直腰杆做人少不得小心翼翼的,看金氏脸色度日。金氏在裴家受到冷遇,林幼辉连见都不肯见她,蔺明堂觉得很难堪。
“那时候,我娘一片诚心去送礼,她不肯收;这会子,我嗣母登门拜访,她不肯见。”蔺明堂想起生母吴氏给裴家送礼的事,再看看如今嗣母金氏登门被拒的事,又是自卑,又是恼怒。
金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西园门前响起马蹄声。这声音整齐雄壮,可不是一匹马两匹马,而是整队整队的骑兵。金氏看见裴家的嬷嬷变了脸色,门房里的仆妇们也都紧张的站起来,她也慌了。
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首领带着士兵昂然而入,“这是什么人”锦衣卫首领指着金氏,沉着脸问道。
听说是上门来拜访的客人,首领不耐烦的挥挥手,“快走”这帮锦衣卫盔甲分明,佩着腰刀,个个彪悍迅疾,眼光如鹰如隼,金氏腿都软了,听得他们开口撵人,颤巍巍扶着侍女,逃跑似的出来了。
蔺明堂跟在她身后,出了西园,惆怅的回头看了看。这家要倒霉了么其实他家蛮好的,虽然傲气了一些,虽然不大给人留情面,可他家全是好人。
蔺明堂在裴家总是觉得尴尬、自卑,可他生母吴氏对裴太守感激涕零的,他虽不赞同,也知道裴家都是好人。
金氏逃上马车,命车夫,“快,快走,快离开这儿”这什么人家呀,好端端的,把锦衣卫都招来了。锦衣卫,那可都是阎王似的,招惹不得。
金氏对她爹金员外郎的权势很觉得意,吏部嘛,管天下官员的考核,谁敢不敬着不过,她再怎么自负,也知道锦衣卫是招惹不得的,在锦衣卫面前,金员外郎屁都不是。
远远的离开银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