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夏支开了护工,躺在病床上,回忆自己看似风光,实则孤苦的一生。 错信他人,固执己见,生生气死相依为命的父亲,差点逼疯默默守护的爱人得来的这些名这些利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不对,有用的,在死之前自己可以住高级病房,可以请高级护工。然后呢,还得得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在拔掉床头的一排插座之前,田小夏挣扎着给她的徒弟发了个短信,“遗嘱在办公室抽屉里。” 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田小夏颤抖着拔掉了床头的一排插座。 同一时间,仪器急促地响了起来,接下来是走廊上纷乱的脚步声。 在意识涣散之前,田小夏想,名利还是有用的,自己至少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怎么那么吵难道自己又被抢救回来了田小夏有点挫败,死也不能痛快地死吗 可是清晰可闻的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久违的湿咸味。 有一个慌张的女声,带着哭腔在耳边想起,“小夏,你别吓我啊,田叔很快就来了,你快醒醒啊。” 田小夏感受着海风,费劲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湛蓝,很低很低的蓝天,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还有海浪声。 “田叔,你慢点儿,小夏醒了。” 耳边的女孩又高声喊着,很快眼前多了一张带着风霜的脸。 “爸爸”对,是爸爸,是很多很多年前的爸爸,是快要想不起来的爸爸的样子。 中年男子拨开田小夏脸上的几缕湿发。抬起田小夏的脑袋,在脑袋上一寸一寸地摸过去,以确定没有出血没有起疙瘩。 田建设让另外赶来的两个小伙子把田小夏扶起来,托到他背上,一直在田小夏身边的女孩扶着田小夏回到了一个土胚院子里。 田建设把田小夏送到了东边的屋子里,放到木板床上。对女孩说“静静,你给小夏擦一擦,换身衣服啊。” 说完田建设就佝偻着背,叹着气出去了。 田小夏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女孩子,田静,比自己大两岁,村支书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儿时好友兼大学学姐。 田静拿了块已经用到褪色的毛巾擦了擦田小夏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劝她。 “小夏,什么事不能好好和叔说,非要去站在崖子上,把叔吓得,你说要是没人在边上看见把你拉起来,你那个大学让谁上去” 田小夏呆愣愣地想着眼前的情况,自己爸爸田建设看起来像是快五十岁了,可自己知道,他一直显老,估计也就四十出头点。 至于田静,这个就很好判断了,扎着马尾,还穿着的确良的衣服,二十左右点。 她提到了大学谁去上所以,自己现在要么还没上大学,至少都是大三之前,毕竟自己大三就不顾一切交换出去了。 还在这个曾经自己根本不愿意提及,后来没立场提及的家里。那自己应该是上大学之前。 这个假期发生了一件大事,没有丝毫印象的妈妈找上了门,提出让自己把户口转了跟着她,这样自己就有城镇户口了,而且,她还能给自己比现在好很多倍的物质条件。 自己当时是怎么办的,心动了,然后回来问爸爸要户口本,爸爸不给,自己和他吵了一架,说他不为自己着想,不想自己好。 然后跑了出了,用跳海来威胁田建设。 所以,现在是自己跳海被救起来了17岁跳海的自己把57岁拔呼吸机的自己换回来了 当时也是田静跟着回来照顾自己、劝说自己的。 自己当时说的是,“你别假好心,我今年高考成绩比你去年好,还比你小两岁,你已经挂不住了。你肯定不希望我跟我妈去了,等我变成城里人了,你更比不过我了。” 后来田静生气走了,可是到了学校田静还是很尽心地照顾自己,可自己觉得她是在巴结自己,真真是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最后爸爸去世了,是田静辗转通知到自己的,据村里人说,在爸爸去世前卧病在床的时候,田静甚至帮着找了村里人照顾,还自己掏钱给人家付工资。 自己上辈子到底对这个掏心掏肺把自己当妹妹的姐姐做了什么 又对弥留之际还在牵挂自己的老实了一辈子的汉子做了什么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自己临死前的忏悔了吧,大概是老天也不想好人没有好报吧,所以,老天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 可是,这只是让自己回来看看心心念念牵挂的人呢,还是真的让自己回来弥补曾经的错误 田小夏依然呆愣着,田静已经帮她整理好了,看到她眼睛直直的,一言不发,摸了摸她的额头。 嘴里念叨着,“别是发烧了。”说完又摸了摸自己的。 田静拍了拍田小夏的手臂,“小夏,小夏,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惊着魂了” 田小夏这才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嗯哦,田静姐,我没事,想事情呢。” 田静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听叔说了,我觉得你再考虑考虑,你妈当年走了,这么多年再也没过问过你,只言片语都没有,你和田叔一直没搬家,你还信她不知道地址的鬼话呀。” 田小夏看着田静,这话田静上辈子也说了。自己回得可不客气。 大概说的是,“你有妈,你根本不懂我,等你妈没了你就能理解我了。” 田小夏拉着田静的手红了眼眶,想说对不起,又反应过来,做错事的是曾经的自己。 田静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要个妈妈,可是你这个妈你真得想想,你一考上大学了,她就知道了,还找了来。我是不信她一直找不到你,我反而觉得她一直在关注你,如果你没考上大学,她肯定不会认你的。” 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