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孩子,说是起码十岁了,却跟冻猫耗子一样,从袖口里露出来的手,当真是只剩下骨头和一层皮,溃烂无处不在
既是投奔了他们家,顾成泷实在是搞不懂,他们家每年给族人发下去的月钱,也没亏待谁啊,怎么就还能有像灵哥儿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不要跪着了,一会儿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看看,那些欺负你的混账,自有我来替你做主。还有,回去的时候,我会叫你大太太给你准备两身新衣裳,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就去五房的明园报道。咱们家五房那里,有个小侯爷,今年六岁,最是贪玩爱懒,要一两个品行模样都上好的孩子陪着他,帮忙在旁边看着点儿,每月便多给你二两银钱,你道如何啊灵哥儿。”
坐在堂上的族长说话放缓了不少,脸上挂着补偿似的笑。
地上跪着的十岁少年像是没听清楚,睁着一双肖似其母的狐狸眼,不敢置信地问道“小侯爷”
“正是,你或许没见过,但性子是极好的,除了偶尔爱娇些,着实是个极好的孩子。只不过先头跟珠哥儿一道的桥然犯了大错,不能一起了,才有这么个位置,你愿不愿意”顾家族长一片好意,再加上家学那边风气烂了,根本挑不出第二个好的,也就不管这位灵哥儿身世问题,毕竟他要给珠弟弟找的,说好听点儿是玩伴,说难听点儿就是个小厮,得给主子挡刀的那种,也就不拘身份了。
地上的耗子似的少年这回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一边给大老爷磕头,一边连连说道“灵哥儿愿意灵哥儿愿意只是谢大老爷赏,灵哥儿身体还好,不必请大夫看,家里也有膏药,涂了抹了就是,不必麻烦的。”
灵哥儿哪能不知道顾家鼎鼎大名的小侯爷顾珠呢
最风光,谁见了都要笑脸相迎的小孩子,整个扬州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灵哥儿自三年多前来到这扬州,便知道有这么一号千宠万宠长大的金疙瘩,他们几乎是同时入的将军府,但他同母亲走的是下人才走的角门,顾珠这样一个母亲是长公主的皇亲国戚,将军府直接大开中门,千呼万唤地迎进去。
那日府上别提有多喜庆了,大摆三日的流水席,从街头到街尾都是前来捧场的百姓,就连路上的小猫小狗都撑圆了肚皮,而那日也是他自有记忆起,唯一一顿饱饭。
也正是从那日起,总能听说明园的宝贝疙瘩珠哥儿吃了什么什么,用了什么什么,哭上一场,五房的老爷就给他摘星星,闹上一顿,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便能牵回家。他一边洗衣服,看着自己泡在冷水里几乎快要把肉都冻死的手,想象不出来活在那样一个富贵窝里的人,为什么那样任性却有人百依百顺,他却在家中一点儿声音都不能发出,不然就要挨打
族长顾成泷解决了一档子大事儿,给自家宝贝的珠弟弟找到了个模样不错,品行也应当不错的孩子当陪玩,心情大好,下面的少年说不要大夫,那就不要吧,这与他而言没什么可执着的“也行,那就下去领两套衣裳,快快把你身上那些冻疮给养好,小侯爷眼睛见不得你身上那些东西,知道了”
灵哥儿唯唯诺诺地称是,后抱着两套崭新的衣裳离开忠义堂时,刚好跟四房的老爷擦肩而过。
四房的老爷顾逸辛顶着一双黑黑的眼袋,气势汹汹而来,还未跨进大堂,便扯着嗓子无赖一样喊起来“泷大侄儿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往岁锦那边塞乱七八糟的人过去,我这里有好些个人选,都是顶好的娃娃,你可不许驳了说到底都是因为桥然走了,你才有机会塞你的人过去,但也不能把我给撇开啊。”
瘦瘦小小的灵哥儿几乎要被四老爷过去的那阵风给吹倒。
回头看了一眼那富丽堂皇的忠义堂,看着平日里几乎根本不可能见到的贵人老爷们嘴巴张张合合,他听不清楚,也看不真切,活像是站在锦绣的云里,心中一阵紧张一阵忙慌,但他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听老爷们决定他到底能否入选,只捧着两套他从未穿过的喜气缎子衣裳往回走。
一面走,一面将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自己粗糙溃烂的手关节上,关节上的冻疮烂了又好、再烂再好,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最终变成了如同枯木皮一样的纹路。
这样的皮肤,这样的溃烂痂皮小侯爷是不能看见的。
灵哥儿想到这里,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咬着牙把拇指关节上的痂皮撕下来但没想到痂皮犹如倒欠顺着撕开那样,直接拉下来一条鲜血淋漓的干皮,灵哥儿慌了一下,却不是为自己的手,而是看见新衣裳竟是被自己的血弄脏了,忍不住地心疼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